终端屏幕的蓝光彻底熄灭，陈默的手指在键盘边缘停顿一秒，随即合上笔记本。他没有起身，而是从抽屉取出一支加密便携终端，指尖滑动，调出安保系统的历史记录。画面定格在三天前——基金会大堂监控显示，陈振南站在签字屏前，猛然挥手砸向设备，屏幕碎裂，玻璃飞溅。
他将这段视频截取、压缩，导入会议室投影权限组，同步加密锁链。动作干净利落，未发出任何指令声。
十分钟后，谈判室门开。
陈振南穿着深灰唐装步入，袖口绣着暗金云纹，身后跟着两名财务部干事。他目光扫过空着的主位，径直走向靠窗一侧，坐下时故意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水花微溅。
“租金涨三成？”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刻意拉长的尾音，“小默，你这是要断我活路？”
陈默缓步走近，西装笔挺，领带夹在灯光下泛出冷银。他在主位落座前，先按下了会议系统启动键。投影幕无声降下，画面切入——正是陈振南砸毁签字屏的瞬间。
“叔父，”陈默开口，语气平稳，“您上周在基金会的行为，已构成对企业声誉的实质性损害。”
陈振南脸色一变：“你监视我？”
“是安保系统的自动归档。”陈默手指轻点遥控器，回放慢放那段录像，“根据集团不动产管理条例第七条，重大负面影响下，续约可重新议价或终止。我给您两个选择：接受三成涨幅，或提前解约。”
“荒唐！”陈振南猛地拍桌站起，“我是陈家旁系元老，为集团服务三十年！你现在拿这点事压我？趁火打劫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
“条例写得清楚。”陈默仍坐着，左手无名指缓缓摩挲戒指，“不是我定规矩，是制度执行。若您觉得不公，可以走申诉流程。”
“申诉？”陈振南冷笑，“你早把纪检会捏在手里，谁敢受理？”
陈默不答，只按下内部通话键，声音清晰传入外线：“法务部，准备三间商铺的解约函，今日发出。”
语毕，室内骤然安静。
陈振南呼吸一滞，茶杯被震翻，褐色茶液顺着桌面蔓延，滴落在地毯上。紫砂壶盖滚落，撞地碎裂，碎片散开如蛛网。
就在此刻，门被推开。
周建国拎着黑色文件夹进来，步伐沉稳。他走到陈默侧后方，低声汇报：“税务稽查组刚接到匿名举报，陈振南名下‘南记酒楼’和‘云膳坊’涉嫌虚开发票，金额累计超一千二百万。材料已转交执法部门备案。”
陈振南瞳孔骤缩：“你胡说！谁敢告我？”
周建国抬头，目光平静：“程序合法，来源合规。我们只是配合调查，不会干预执法。”
陈默微微颔首：“查税是公务，按流程走，不要牵连无关人员。”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如刀锋划过喉咙。
陈振南死死盯着陈默，嘴唇微颤。他知道，这不只是警告——这是宣判。他的产业、人脉、影响力，早已被一张无形的网层层包裹。今天谈的是商铺租金，明天就是税务问题；再往后，可能就是股东资格、董事会席位。
他试图找回气势：“你们陈氏嫡系，一个个都学会了落井下石是不是？当年你父亲还在时，我帮他挡了多少事？现在你翅膀硬了，就要清理门户？”
“父母在世时敬您是兄长。”陈默终于起身，整理袖扣，缓步走近，“我敬您是长辈。可您别忘了，当初挡事的是您，后来在董事会上联合赵宇发难的，也是您。”
“我没有——”
“您有。”陈默打断，“SPV项目审批会上，您带头质疑我的决策能力；赵宇资金转移期间，您三次提议暂缓审计；林薇薇提交伪造报表那天，您第一个跳出来指责我专权。”他顿了顿，“这些事，我都记着。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清算。”
陈振南喉结滚动，额角渗出汗珠。
“您墙上挂着‘难得糊涂’四个字。”陈默目光扫过对方身后墙壁，“挂了很多年。但有些事，装糊涂过头了，就成了真糊涂。”
“你威胁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陈默声音压低，“若您执意把手伸进不该碰的地方……我不介意让所有人看看，什么叫‘清醒的代价’。”
空气凝固。
陈振南站在原地，手攥紧又松开，最终拂袖转身。他脚步沉重，走向门口，背影佝偻了几分，仿佛一夜之间老去。
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墙面微颤。
周建国低声问：“需要跟进吗？”
陈默没答，只走到窗前，俯视楼下广场。陈振南的身影出现在出口处，被两名安保人员引导走向侧门通道。一辆黑色轿车等候在那里，车门打开，他低头钻入。
陈默收回视线，拿起办公桌上的雪茄，轻轻摩挲片刻，又放回原处。
“准备慈善晚宴的发言稿。”他说，“另外，通知公关部，今晚所有媒体通稿统一口径：集团正推进资产优化整合，涉及部分老旧物业调整。”
周建国点头记下。
陈默站在落地窗前，身影与玻璃倒影重叠。远处天际线渐染暮色，城市灯火次第亮起。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扳指，眼神沉静，毫无波动。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起。
程雪的声音传来：“检测到一个异常信号源，尝试通过旧财务端口接入内网备份服务器。IP已锁定，属于陈振南名下注册的一家空壳公司，注册时间是去年十一月。”
陈默沉默两秒，下达指令：“标记该账户为高危，启动反向数据诱捕协议。所有流出信息植入追踪码，路径一旦激活，立即上报国安反洗钱平台。”
“明白。”
电话挂断。
陈默转身，走向会议桌，将那份尚未签署的商铺续约合同投入碎纸机。纸张被撕裂成细条，缓缓落入废料箱。
他回到座位，打开平板，调出慈善晚宴嘉宾名单。手指滑动，停留在“陈振南”姓名上方。
两秒后，点击删除。
名单更新完成。
他合上设备，端起茶杯，茶已凉透。窗外，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楼宇之间。
电梯口的监控画面中，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地下车库，驶向城市深处。
陈默放下茶杯，指尖在桌沿敲了一下。
短促，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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