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添丁的动作比脑子还快。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石头,闪电般塞进床铺最深处的被褥底下,又迅速拉过被子盖好,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看好家,栓好门,别出来。”
他对杏花丢下这句话,甚至来不及看她一眼,转身就冲出了屋子。
院门外,来报信的是组里一个叫刘山的小伙子,正急得满头大汗,话都说不利索。
“添丁哥!你快去看看吧!铁牛哥在供销社……跟那个马主任……快要……快要打起来了!”
沐添丁心里咯噔一下。
马主任,供销社的采购主任马富贵,一个出了名的笑面虎,为人最是贪婪市侩。今天去换钱的时候,就是他那双小眼睛在钱上滴溜溜地转,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铁牛脾气火爆,但人不傻,怎么会跟他起冲突?
肯定是钱的事!
沐添丁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村头的供销社跑。夜色里,已经有不少人家亮起了灯,显然都被惊动了,人影绰绰,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还没到跟前,就听见赵铁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咆哮。
“马胖子!你他娘的放屁!说好的一千二百块,你凭啥扣掉二百?你当老子不识数?”
“嚷嚷什么!你个没教养的泥腿子,跟谁老子老子的!”一个尖利油滑的嗓音回敬道,“这是规矩!这么大一笔钱,没有手续费?没有损耗费?你以为供销社是你家开的?”
沐添丁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场中的情景。
供销社门口的空地上,灯火通明。赵铁牛赤红着一张脸,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他对面,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的确良干部装,挺着个油腻的肚子,正用手指着赵铁牛的鼻子,他就是马富贵。
两人中间的桌子上,那捆“大团结”还在,但明显薄了一小叠。
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大多是敢怒不敢言。马富贵是公家人,手握采购大权,得罪了他,以后家里的鸡蛋山货都别想卖出好价钱。
“我不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今天这钱,一分都不能少!不然老子就砸了你这破店!”赵铁牛说着就要去掀桌子。
“反了你了!”马富贵吓得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尖叫,“你敢动一下试试!这是破坏集体财产!我马上就去公社报案,把你抓起来关几天,看你还横!”
这话一出,几个想上去帮忙的村民都缩了回去。这个年代,跟“公家”对着干,罪名可不小。
赵铁牛也被这话噎住了,动作僵在半空,气得浑身发抖。
沐添丁拨开最后两个人,走了进去。
他没有先去看赵铁牛,而是平静地走到了桌子边,不急不缓地数了数。
正好缺了二十张“大团结”。
“铁牛,退后。”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赵铁牛看到沐添丁,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满腔的怒火化作了委屈,闷声闷气地退到他身后。
马富贵斜着眼睛打量沐添丁:“你又是哪个葱?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他敢威胁国家干部,这问题很严重!”
沐添丁没理会他的叫嚣,平静的转向马富贵,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马主任,别动气。铁牛他是个粗人,说话不过脑子,您多担待。”
马富贵见他服软,肚子又挺了起来,哼了一声:“担待?我凭什么担待?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谁也别想走!”
沐添丁点点头,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说法肯定要给。不过在给说法之前,我也想请教马主任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把钱往桌上一放,推到马富贵面前。
“您说的这个手续费和损耗费,是县里文件规定的,还是市里文件规定的?不知道有没有具体的条文,也好让我们这些山里人学习学习,长长见识,免得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话一出,马富贵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
什么狗屁文件!这费用完全就是他自己临时起意,看这群人赚了大钱眼红,想刮一层油水下来。
“这是内部规定!需要跟你一个农民解释那么清楚吗?”马富贵嘴硬道。
“哦,内部规定啊。”沐添丁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敢问马主任,这个内部规定,是供销社领导班子开会决定的,还是您一个人决定的?”
他步步紧逼,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马富贵心上。
“如果是领导班子决定的,那我们认。我们这就去公社,找书记问问,是不是有这么个新政策,我们也好通知全村人,以后卖东西都按这个规矩来。”
“如果你……”沐添丁的语速慢了下来,直视着马富贵的眼睛,“是你一个人决定的,那这事儿的性质,恐怕就不叫手续费,叫私吞集体财产了吧?”
“你……你血口喷人!”马富贵额头上开始冒汗,声音也虚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嘴皮子这么利索,几句话就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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