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送点心未果后，萧珩像是跟什么较上了劲。
他依旧沉默寡言，处理军务政务时雷厉风行，但偶尔看向苏晚晴方向的眼神，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
这日，苏晚晴正在新建的工坊区查看新一批香皂的脱模情况，鼻尖忽然萦绕起一股……焦糊味夹杂着诡异的甜香。
她疑惑地转头，看见萧珩面无表情地端着一个陶碗走过来，碗里是黑乎乎一坨看不出原貌的东西。
“给。”他将碗递到苏晚晴面前，动作僵硬。
苏晚晴低头看了看那碗“炭块”，又抬头看看萧珩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泛红的耳根，迟疑地问：“这是……？”
“糖。”萧珩言简意赅地解释，“听说女子喜甜。”
苏晚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恐怕是这位世子爷亲手，或者说，是下令让人尝试熬的糖？看这卖相，过程想必相当惨烈。
她忍着笑，接过碗，用指尖沾了一点“黑糖”尝了尝，齁甜中带着浓郁的焦苦味，实在算不上好吃。
“嗯……味道，很特别。”她斟酌着用词，没忍心打击他这难得的，“心意？”
萧珩似乎松了口气，但依旧板着脸：“下次会更好。”说完，转身就走，步伐比来时更快。
苏晚晴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手里那碗“黑暗料理”，终于忍不住，扶着旁边的木架低低笑了起来。
这男人，表达关心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没过两天，苏晚晴发现自己常用的那张粗糙木桌上，多了一个打磨得异常光滑、甚至带着点天然木纹的笔筒，旁边还放着一小叠裁剪整齐、质地明显好过她现在用的粗纸。
没有署名，但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是谁。
只有萧珩能调动营地最好的木匠，也只有他能弄到这些相对“精良”的物资。
她摩挲着那光滑的笔筒，心里有些异样。
这种默默改善她工作环境的举动，比那碗焦糖似乎更……戳中人心？
连华钰都察觉到了不寻常。
她偷偷拉着苏晚晴的袖子，小声说：“苏姐姐，萧大哥最近好像……怪怪的？昨天我看见他一个人在溪边，对着几块石头比划了好久，好像在练习怎么笑？结果把路过找水喝的王莽叔吓了一跳，以为他中邪了！”
苏晚晴：“……”
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嘴角忍不住又抽了抽。
然而，这种笨拙的、近乎可爱的试探，在某天下午戛然而止。
萧珩拿着一卷刚收到的密信，面色凝重地找到苏晚晴。
“黑石城有异动，城主似乎察觉到了我们与城内温和派的接触，开始清洗。我们安插的几个眼线……折了。”
他将密信递给苏晚晴，上面用暗语记录着损失和最新的局势。
苏晚晴快速看完，眉头紧锁。
之前的轻松氛围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面对危机时的紧绷感。
“我们需要调整对黑石城的策略。”萧珩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和果断，“另外，边境传来消息，蛮族因为公主被‘调包’之事，加大了在边境的挑衅力度，朝廷压力很大，可能会加强对寒渊州这类‘不安定’区域的监控。”
他看向苏晚晴，眼神锐利：“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练兵、囤积物资、整合力量，必须加快。”
苏晚晴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私人那点若有似无的涟漪，在严峻的现实面前，迅速被压下。
她将那个光滑的笔筒往旁边推了推，铺开了寒渊州的地图。
“我明白。”她的声音也冷静下来，“晴雪商队的利润，下一批会优先拨付给你，用于采购战马和铁料。火药工坊那边，我会再去盯着，争取尽快解决稳定性问题。”
两人再次伏案，头几乎凑在一起，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商讨着应对之策。
刚才那点微妙的氛围荡然无存，只剩下并肩作战的伙伴，为了生存和发展而全力以赴。
只是在商议间隙，苏晚晴偶尔抬眼，看到萧珩专注分析局势的侧脸，线条冷硬，却莫名让人觉得可靠。
她心里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异样，似乎并未完全消失，只是沉淀到了更深处。
萧珩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都没有说话，却又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前路艰险，强敌环伺。
那些笨拙的示好，那些细微的关心，在这种环境下，显得如此奢侈，却又如此……珍贵。
它们像暗夜里的微光，虽不耀眼，却足以让人在寒冷的征途中，感受到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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