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指尖刚触到书房门环，就被苏晚卿拽住了袖子。她踮脚凑到他耳边，鬓角的碎发扫过他手腕，痒得像只偷油的猫在挠：不如咱们把那杏仁酥给苏云裳送回去？就说 多谢姐姐好意，只是侯府规矩大，活血的东西留着给姐姐添妆更合适
沈砚反手捏住她作乱的手指，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点淡粉色胎记：小狐狸又想使坏？ 他挑眉时眼尾的朱砂痣像是活了，不过这主意不错，顺便让萧景行把京里最会嚼舌根的婆子都请到苏府门房喝杯茶。
喝茶就不必了。 苏晚卿抽回手往廊下走，裙摆扫过青石板发出簌簌响，我有个更好的法子，保准让某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次日巳时，侯府仆役们被管家堵在柴房外的空地上，个个面面相觑。阿阮搬来张八仙桌，苏晚卿踩着绣凳站上去，手里挥着根裹了红绸的晾衣杆，活像个说书先生。
今儿不聊别的，就说说这舌头的妙用。 她清了清嗓子，将衣杆往地上一顿，它能品出张妈的红烧肉比李妈的香，也能传出 苏小姐抢食 这种惊天大孽 —— 诸位说说，这后者算不算缺德？
人群里响起窃笑，昨儿嚼舌根的两个婆子缩着脖子想往后钻。苏晚卿眼尖，晾衣杆精准地指在她们脚边：王婆子张妈，您二位前儿说我把侯夫人的椅子骂得不如马桶，这话要是传到宫里，咱们侯府上下怕是都得去顺天府喝免费的粥了。
王婆子脸都白了，手里的铜盆 掉在地上。苏晚卿却话锋一转，从阿阮手里接过个糖画摊子上买的孙悟空：但话说回来，谣言这东西就像这糖人儿，看着花哨，一戳就化。 她用晾衣杆轻轻一敲，糖人脑袋应声落地，比如有人说我砸了青瓷摆件 —— 那物件儿是沈砚自己失手碰掉的，当时周嬷嬷就在旁边看着，对不对？
周嬷嬷从人群里站出来，板着脸点头：确是世子爷不小心碰倒的，世子妃还帮忙收拾了碎片。
再比如抢食的谣言。 苏晚卿突然指向后厨方向，昨儿张妈给我端来的桂花糕，我嫌甜，全给了夫人院里的小翠，让她拿去分给小丫鬟们了 —— 小翠，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个梳双丫髻的小丫鬟红着脸应是，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糕饼。
沈砚倚在月洞门的柱子上，手里转着玉折扇。看她站在阳光下眉飞色舞的模样，倒比京里那些说书先生有趣多了。他吩咐管家：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给各位仆役打赏，就当是听课的学费。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刚才还紧张兮兮的仆妇们纷纷笑起来。苏晚卿把晾衣杆一扛：瞧见没？这就是谣言的破绽 —— 它经不住三问：谁看见了？在哪看见的？有旁人作证吗？以后再听见有人说三道四，先问这三句，保准能噎得他说不出话！
正说着，萧景行摇着把洒金扇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个小厮，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哟，这是开起扫盲班了？ 他把漆盒往桌上一放，刚从苏府门口过，听见几个婆子说要给苏大小姐道喜，说她很快就要嫁给七皇子做侧妃了 —— 这算不算谣言？
苏晚卿打开漆盒，里面竟是套镶珠点翠的头面，一看就价值不菲。这是？
苏云裳让人送来的，说是给你的赔罪礼。 萧景行笑得促狭，我替你收了，顺便 了她府里两个最会传闲话的婆子，让她们去城外庄子上教佃户认字，三年五载别想回城。
苏晚卿拿起支凤钗在阳光下照了照，突然往头上一插，转身问沈砚：好看吗？
沈砚目光落在她发间，喉结动了动：还行，就是配不上你的小金库。
谁说要自己戴了？ 苏晚卿把凤钗拔下来塞给阿阮，拿去给周嬷嬷，让她给夫人的佛堂当供品 —— 就说 苏大小姐孝心可嘉，特献宝供佛，求菩萨保佑她少说点瞎话
众人轰然大笑，连周嬷嬷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傍晚时分，苏府的消息就传到了侯府。据说苏云裳得知自己送的头面被拿去供佛，气得把房里的镜子都砸了，柳氏劝了半天也没用。
苏晚卿正趴在桌上数沈砚给的 讲课费，听见阿阮报信，笑得直拍桌子：让她再编！下次再敢造谣，我就开个 谣言博览会 ，把她这些年干的蠢事全写出来，贴在城门口让大伙儿评评理！
沈砚从背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发顶：越来越能耐了，都敢开博览会了？ 他拿起枚碎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过这反诈小课堂开得不错，赏你的。
这点不够。 苏晚卿伸手去抢，却被他攥住手腕，我还想到个主意，得再要五十两启动资金。
说来听听。
我想让萧景行帮忙，把今天讲的 三问破谣言 编成小曲儿，让京里的货郎们沿街唱 —— 保管不出三日，全京城都知道怎么识别瞎话了。
沈砚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脊背传过来，酥麻得像揣了只小兔子。准了。 他松开她，从袖袋里摸出张银票拍在桌上，不够再跟我要，反正你的小金库...... 还在我这儿呢。
苏晚卿看着那张百两银票，突然觉得这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至少，跟沈砚斗智斗勇的时候，比独自钻狗洞有趣多了。
窗外的石榴树影里，那双眼再次隐去。只是这次，阴影中多了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苏晚卿识破计，需另寻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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