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刺杀事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朝野间掀起轩然大波。皇帝严旨,由三皇子云晟主理,刑部与大理寺协查,限期破案。云曦因“伤”在府中静养,实则并未放松警惕。她臂膀的伤处隐隐作痛,但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那日刺客精准的配合与谢知玄那无声却致命的反击。
傍晚时分,三皇子云晟亲自过府探视。他面带忧色,言辞恳切:“皇姐受惊了。此事发生在孤主持的围场,孤难辞其咎,定会给皇姐一个交代。”他细致询问了当时情况,云曦隐去谢知玄出手及内部冷箭的细节,只描述了黑衣刺客的突袭。云晟认真聆听,眉头紧锁:“如此训练有素,绝非寻常匪类。皇姐近日,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战场之上,得罪的人还少么?”云曦淡淡回应,将问题轻巧挡回。她注意到云晟身后跟着一位面容精干的中年官员,正是大理寺少卿裴文正。裴文正目光锐利,在房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云曦臂膀的伤处,眼神若有所思。云曦心下明了,真正的调查,此刻才刚刚开始。
送走云晟,书房内重归寂静。烛火摇曳下,云曦摊开掌心,那枚青玉蝉泛着柔和的光。她反复回想谢知玄当日眼神——那份沉静的确认。他必然知道些什么。正当她思索是否要主动寻他时,窗棂传来极轻微的叩响。一名黑衣暗卫无声无息地跪倒在地,呈上一枚小巧的、边缘带有暗红色纹路的玄铁箭头。“殿下,这是在刺客消失处附近树干上发现的残留物,并非制式箭矢。其上淬有剧毒‘相思引’,见血封喉。”
“相思引……”云曦眸光一寒,此毒罕见,非寻常势力所能拥有。几乎同时,书房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谢知玄竟不知何时已立于那里,如同鬼魅。他依旧脸色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剑。“殿下可知,‘相思引’产自南疆,但近年来,京城黑市唯一能稳定提供此毒的,是‘千金阁’。”他缓步上前,目光落在那枚玄铁箭头上,“而千金阁背后,隐约有永昌侯府的影子。”
云曦握紧箭头,指尖冰凉:“永昌侯?他敢如此明目张胆?”谢知玄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冷峭:“未必是侯爷亲自下令。但借刀杀人,搅浑池水,却是某些人惯用的伎俩。殿下可曾想过,若您真的在围场遇害,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是北狄?是朝中政敌?还是……那位看似与世无争,却对您手中兵权与威望忌惮已久的三殿下?”
此言如同惊雷,在云曦耳边炸响。她倏然抬头,紧紧盯住谢知玄:“证据呢?”谢知玄从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笺,上面记录着几笔通过复杂渠道流入千金阁的巨额资金,最终源头虽经层层掩饰,却隐约指向与三皇子母族关联密切的江南盐商。“这只是冰山一角。三殿下心思缜密,不会留下直接把柄。但,这已足够让我们……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云曦沉声问。谢知玄走近几步,压低声音,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药香,拂过云曦的耳畔:“放出消息,就说殿下伤势恶化,中毒已深,危在旦夕。同时,暗中排查军中、府中所有可能与三皇子或永昌侯府有牵连之人。我们要让幕后之人以为计谋得逞,他们才会……自己走出来。”
云曦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苍白的脸,那双墨黑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与笃定。她深知此计险峻,一旦消息放出,必将引来更多暗处的窥伺与试探。但眼下,这似乎是打破僵局、引出真凶的唯一方法。沉默在书房中蔓延,烛火噼啪作响。许久,云曦缓缓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已是一片决然:“好。就依先生之计。”
计划既定,谢知玄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中离去。云曦独自坐在书房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带毒的箭头。她按照计划,召来心腹,低声吩咐下去。很快,昭华公主重伤垂危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京城隐秘的渠道中悄然流传开来。夜色深沉,公主府内外看似平静,却已布下天罗地网。云曦能感觉到,无形的风暴正在汇聚,而她和谢知玄,正站在风暴的中心。下一步,会是谁先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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