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空气凝固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臭氧、松香还有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味道。
唯一的通风扇在窗户上嗡嗡作响,却搅不动这几乎要实体化的紧张。
苏晓萌站在一张铺着白布的旧桌子前,桌子被他们临时改造成了简陋的净化台。
她屏住呼吸,右手握着一支玻璃滴管,手腕悬在半空,稳得像一尊雕塑。
灯光下,她的侧脸轮廓清晰,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张汉玉站在她身后半米远的地方,像一头护食的野兽,守护着自己的领地。
他死死盯着苏晓萌手下那片只有指甲盖大小,闪烁着诡异蓝紫色的硅片。
那是他们的全部希望。
是他们耗费了无数个日夜,用那台被王教授戏称为“炼丹炉”的破旧扩散炉,反复实验上百次后,唯一一块参数合格的样品。
“光刻胶的厚度,再确认一次。”
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用干涉法测了三遍,平均三点二微米,误差在允许范围内。”
苏晓萌没有回头,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学术报告般的冷静。
这冷静,是他们此刻唯一能倚仗的东西。
张汉玉的目光从硅片移到她悬停的手腕上。
那只手,前几天还在图书馆里翻阅着厚重的外文期刊,指尖沾着油墨。
此刻,它却掌握着中国第一块集成电路的“生死”。
“开始吧。”
张汉-玉说。
苏晓萌手腕微沉,一滴透明的液体从滴管口坠下,精准地落在硅片的正中央。
是腐蚀液。
液体迅速在硅片表面铺开,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薄膜。
空气中,那股酸性的味道更重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实验室里只剩下通风扇的嗡鸣,还有两个人几乎停滞的呼吸声。
一秒。
两秒。
张汉-玉的眼睛一眨不眨,他在用自己的心跳计数。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腐蚀时间的长短,直接决定了电路图案的成败。
时间太短,刻不穿二氧化硅保护层。
时间太长,则会发生侧向腐蚀,毁掉整个设计。
他脑中的公式和数据疯狂运转,推演着分子层面的化学反应速率。
可现实世界里,一粒灰尘,一丝温度的波动,都可能导致全盘崩溃。
突然,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老张!吃饭了!我给你带了肉包子!”
是室友刘建国的大嗓门。
他手里提着一个饭盒,满脸笑容地闯了进来。
苏晓萌的手猛地一抖。
那滴致命的液体在硅片表面荡起一丝涟漪。
“别动!”
张汉玉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没有回头,身体却像一道墙,瞬间挡在了桌子和门口之间。
刘建国被他吼得愣在原地,手里的饭盒差点掉在地上。
他从未见过张汉玉这个样子。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透着一股要吃人的凶光。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晓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稳住了手,可心已经乱了。
完了。
刚才那一下,肯定影响了腐蚀的均匀性。
张汉玉的视线重新回到硅片上。
他的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作出了判断。
“继续!”
“可是……”
“执行命令!”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得像铁。
苏晓萌咬紧了嘴唇,巨大的委屈和压力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但她还是听从了。
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那片小小的硅片上。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门口的刘建国吓得不敢出声,悄悄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停。”
张汉玉的声音响起。
苏晓萌立刻将硅片浸入旁边的去离子水中,中止了反应。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可两个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接下来的清洗、烘干,每一个步骤都显得异常漫长。
谁都没有说话。
失败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实验室。
直到张汉-玉将那片处理好的硅片,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显微镜的载物台上。
他弯下腰,将右眼凑到目镜前。
苏晓萌站在他身后,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连呼吸都忘了。
张汉玉一动不动。
他像是被石化了。
一秒。
十秒。
一分钟。
苏晓萌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
失败了。
果然还是失败了。
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无声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这个伤心地的时候。
张汉-玉突然直起了身子。
他猛地转过来,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狂喜、疲惫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他张开双臂,一把将苏晓萌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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