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把那块金属残片放进贴身衣袋，指尖还能触到边缘的刻痕。她走出法院侧门时，风从巷口灌进来，吹得外套贴住手臂。外面站着几个记者，举着摄像机往里探，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没停步，绕过花坛往电视台后巷走。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她没拿出来看，只是加快脚步。半小时前，她在法庭上按下了播放键。那段视频从区块链节点直接调取，画质清晰，声音完整。周慕然站在会议桌前，说“环保标准是给蠢人设的门槛”时，旁听席传来一阵低语。法官敲了三次法槌才压住声音。
原告律师当场要求鉴定视频真伪，称其可能经过剪辑合成。林蔚然当庭申请接入公证平台，屏幕上实时显示出哈希值比对结果，时间戳精确到秒。她补充播放了一段未公开画面——拍摄设备右下角的ID编号，与她手中残片上的HD-0721完全一致。法庭安静了几秒，随后原告律师脸色变了。
休庭铃响后，法警递来一个快递盒。寄件人信息被墨水涂黑，收件时间是十分钟前。她拆开，里面是一顶假发，深棕色，卷曲，像是律师出庭用的那种。她翻过来，发现夹层里嵌着一块金属片，纹路熟悉。
她认出来了。
这块碎片的断口，和顾明远军装口袋里掉出的那半块能拼合。边缘刻着“1998.7.25”，日期下方有一道细小划痕，像被什么工具反复摩挲过。她抽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将碎片斜对着光源。反射的光斑在墙面形成断续的明暗点。
她迅速记下节奏。
摩斯码：信源在台。
她立刻打开备忘录输入这四个字，拍照后加密上传至离线云盘，随即清空记录。假发被她揉成一团，扔进法院走廊尽头的垃圾桶。转身时，她看见原告律师正站在楼梯口打电话，手插在西装内袋，肩膀绷得很紧。
开庭继续后，对方试图转移焦点，强调报道对她企业声誉造成巨大损害，索赔金额高达五千万。林蔚然站起身，请求临时展示证据。法官犹豫片刻，点头同意。
大屏幕切换画面，播放一段音频。录音里，原告律师和一名女性低声交谈，背景有汽车驶过的回响。他说：“只要拖过三个月，等风头过去，证人自然消失。”女声回应：“周总的意思是，媒体线必须卡死。”
录音只有四十七秒，但足够让旁听席骚动。法官要求核实来源，林蔚然只说：“证据获取过程合法，具体路径涉及线人安全，不便公开。”她没提是谁提供的录音，也没解释为何能精准截取这段对话。
音频播放完三分钟，法院外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停在正门前。原告律师猛地抬头，手从口袋抽出，指尖发白。监控摄像头清楚拍下了他摸向领带夹的动作，像在确认什么东西还在不在。
当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林蔚然离开法院大楼。她没有打车，也没有走主路，而是穿过两条窄巷，绕到电视台后门。刷卡进入地下车库时，保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看手机。
电梯在B区停下。她走出轿厢，走廊灯光稳定，保洁车停在拐角处，桶里还泡着拖把。她没多看，径直走向技术部办公室。门锁识别工卡后亮起绿灯，她推门进去，反手锁上。
工位上的笔记本已经开机。她插入U盘，调出小王昨天传来的文件——台长办公室终端的访问日志。最近一次异常登录是在凌晨一点零九分，IP地址与攻击“污染地图”的源地址一致。她复制数据，存入加密硬盘，再将硬盘塞进抽屉夹层。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小王发来的消息：“打印机刚吐出一张纸，写着‘撤案警告’，没署名。”
她回：“原样保留，别碰。”
对方回了个“好”字，再没动静。
她盯着屏幕，重新播放那段摩斯码生成的光纹模拟。四遍过后，她确认没有误差。“信源在台”——不是泛指电视台，而是某个具体位置。她调出建筑平面图，圈出所有曾被列为机密区域的房间。台长办公室、档案室、信号中继间……她的手指停在技术部隔壁的旧资料室。
那里上个月刚清空，说是准备改建储物间。但她记得，上周三深夜，监控显示有保洁员进出两次，每次停留不超过四分钟。而那天，台长的车直到凌晨才离开地下车库。
她起身走到隔墙边，敲了敲。声音沉闷，是实墙。但墙角的通风口盖板有些松动，螺丝边缘有新刮痕。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指尖沾到一点灰白色的粉末，像是从水泥缝里掉落的。
她站起身，正准备拍照取证，办公室灯忽然闪了一下。不是跳闸，而是有规律地明灭两次。她立刻回头看向主机箱，指示灯正常闪烁。网络连接稳定，摄像头绿灯未亮。
她慢慢走到门边，耳朵贴上门板。
外面走廊安静。保洁车还在原位，轮子朝向电梯方向。她退回工位，打开录音笔，调到环境收音模式，放在通风口下方。刚设置完毕，手机屏幕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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