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云的手还停在应急出口的按钮上,指尖微微发颤。林蔚然盯着他,没有动。顾明远站在她身侧,警号牌收在口袋里,袖口那片被基因液溅到的布料已经发黑,皮肤底下像有细针在扎。
主控室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紧接着,地面传来低沉的震动。不是风雪拍打建筑的那种节奏,而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规律性的轰鸣。监控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科考站各层结构图,地下三层红光闪烁,标注着“核心系统重启”。
“你做了什么?”林蔚然转身看向周慕云。
他嘴角扬起,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越来越响。他后退一步,右手猛地按向控制台侧面一个隐藏凹槽。一道金属盖弹开,露出黑色旋钮。他拧下保险环,用力旋转到底。
警报声骤然响起。
基因编辑器外壳裂开缝隙,淡紫色液体沿着导管向上流动。控制台上跳出文字:“净化程序启动,目标:全球生态重构。”
林蔚然立刻冲向时间胶囊接口。微型投影仪还在插口里,她一把拔出,翻转底部,找到一个小孔。她从胸前口袋抽出钢笔,按下笔尖,激光束射入孔中。装置发出轻响,弹出一块扁平芯片。
“这是读取头。”她说,“父亲留下的原始数据端口。”
她将芯片插入主控台备用槽位。屏幕跳转,出现一行字:“请输入激活密钥。”
顾明远走过来,掀开控制台侧板。线路裸露在外,几根电线断裂,接口积满灰尘。他脱下外套裹住右手,掰开最底层的一个卡槽。那里有个微型插口,形状和警号牌边缘吻合。
他把警号牌塞进去。
金属与电路接触的瞬间,整间屋子的灯光全灭。只有基因编辑器内部发出幽光,映得墙壁泛紫。三秒后,应急电源启动,主屏重新加载。
画面切换成一张动态地图。中国版图像被无数红点覆盖,每一个都代表一次污染爆发事件。红线从南向北延伸,穿过城市、河流、矿区,最终汇聚到北极坐标。
屏幕下方浮现一行数据:“载体生命轨迹匹配度:98.7%。”
周慕云靠在墙边,笑得肩膀直抖。“你们还不明白?他不是来查案的。他是线索本身。二十年前他们把他送出实验室的时候,就在他身上种了追踪信号。每一次调动,每一次升职,都是在复现排污路径。”
林蔚然没看他。她调出摄像机里的存档,放大医疗园区墙上那些划痕。裂纹走向和警号牌表面的损伤完全一致。她再用钢笔激光扫过警号牌正面,一道经纬度编码浮现在空气中——正是北极地下净化系统的入口坐标。
“这不是样本编号。”她说,“是钥匙。”
顾明远抬头看她。
两人同时伸手,掌心相对,十指交扣。他们一起将手按向主控台中央的双认证区。
系统沉默了一秒。
然后,地图开始倒转。红点逐个消失,路线回溯,最终缩回到江城郊区的一座废弃化工厂。屏幕上跳出新提示:“反向验证通过。启动本地反制协议。”
基因编辑器发出刺耳鸣叫,导管中的液体迅速变浑,冒出气泡。外壳温度飙升,黑烟从接缝处溢出。
周慕云扑向控制台,想拔掉连接线。但他刚碰到设备,一股电流顺着地板窜上来,把他震退几步。他摔倒在地,遥控器脱手,撞上墙面碎裂。
林蔚然的手还在认证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能感觉到系统在抽离能量,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被唤醒。警号牌嵌在电路里,一半已经融化,金属液体渗进主板。
“它在响应。”顾明远低声说,“不是程序,是记忆。所有他走过的地方,所有他查过的案子,都在这里。”
主屏幕再次变化。不再是地图,而是一组心跳波形图。三条线并列显示:一条来自林父遗留的U盘数据,一条来自顾父当年的体检记录,第三条实时生成,源头是顾明远的手腕。
三道波形逐渐同步。
当峰值完全重合时,整个科考站剧烈一震。地下传来更强烈的轰鸣,像是某种大型机械开始运转。灯光由白转蓝,又变成稳定的绿色。
基因编辑器爆出一团电火花,彻底熄火。
周慕云撑着地面坐起来,嘴角有血。他抬头看监控镜头,眼神变了。不再是掌控者的傲慢,也不是失败者的癫狂,而是一种近乎敬畏的东西。
“你们以为……这是胜利?”他喘着气,“可你们根本不知道这系统连着什么。它不只是保存证据,它在等一个人——一个能把过去和未来连起来的人。”
林蔚然终于松开手。她的手指僵硬,掌心全是汗。顾明远也收回警号牌残片,边缘烫得几乎握不住。
“你说他是导航。”她看着周慕云,“但你也忘了,导航需要方向。是谁教会他追查真相?是谁让他一次次站在风口上?”
周慕云没回答。
她走到控制台前,重新接入时间胶囊。这次不需要密码,系统自动识别了刚才的生物共振信号。一段新视频开始加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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