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阵海深处,时间和空间都像被搅浑的水,模糊不清。上下左右全是望不到边的黑,黑得好像能吞掉所有光。只有那些发着微光的石梁、慢悠悠转的大平台、还有纯粹由能量搭成、流光溢彩却要人命的光桥,像星星棋子一样撒在这片黑里,组成一座大到让人绝望的立体迷宫。
空气里乱糟糟的能量流窜着,金属碰撞的杀气、火烧的灼热、冰封的刺骨、地震的厚重,还有空间扭曲带来的怪异的撕扯感,混在一起,压得人心慌。远处时不时传来修士死前的惨嚎、阵法触发时的爆炸巨响、还有战灵吼起来震得虚空发颤的嘶叫,给这片死黑添上更多血腥和恐怖。
在这绝地里,却有两个人,像暴风雨夜里老练的舵手和结实的船帆,靠着让人惊叹的默契和效率,冲开一层层迷雾,硬生生往迷宫核心闯。
正是陈凡和苏璇。
苏璇站在一块刚够两人落脚的菱形浮石上,紫衣飘着,面纱轻拂,只有那双秋水样的眼睛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手心悬着的那面老铜罗盘。罗盘指针在乱糟糟的阵法磁场里疯颤,发出细细的嗡鸣。她屏着呼吸,纤长手指偶尔凌空点点划划,指尖流出淡紫色的灵力细丝,在空中勾出复杂无比的阵纹虚影,做着精密的推算。她的神识像最灵的触角,伸向四周虚空,抓着那些肉眼看不见、却决定生死的能量节点和空间裂缝的细微动静。
“前面七丈,巽风位,有三重藏着的‘裂空刃阵’绞在一起,能量波动三息一个周期,空隙只有半息!踩‘震’雷位,借它爆发的力加速冲过去,能躲开!”苏璇的声音冷得像玉磬敲响,在呼啸的能量乱流里清清楚楚传进陈凡耳朵,带着不容置疑的准头。
陈凡一听,眼神利得像鹰,全身气血敛住,好像和脚下浮石成了一体。就在苏璇话落的刹那,他动了!脚步看着轻飘飘往前一踏,正好踩在苏璇指的“震”位上!轰!脚下浮石微微一震,一股微弱的雷属性灵力被他巧妙一带,身形瞬间加速,化成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残影!
“嗤嗤嗤——!”
几乎在他身形消失的原位,三道薄得像蝉翼、却发着撕裂一切气息的透明空间刃,悄无声息地交叉斩过,把他留下的残影切成几段!刃芒过处,连光都微微扭曲!险到极点!慢一丁点,就是分尸碎骨的下场!
陈凡的身影在几丈外另一块浮石上凝实,脸色平静,好像只是干了件小事。他对苏璇的判断,已经信到近乎本能。
“左转,碰上‘阴阳逆乱阵’变出来的‘四象战灵’,青龙占东,白虎蹲西,朱雀悬南,玄武镇北!阵眼藏在中间太极鱼眼,得用最阳刚的力瞬间打爆,才能破掉四灵合击!”苏璇的推算紧跟着来,话速快,却条理清楚。
话音刚落,前面虚空能量剧烈翻涌,青、白、红、黑四色光冲天而起,瞬间聚成四尊三丈高、形态各异、散发着堪比筑基巅峰强大气息的战灵!青龙咆哮,探爪撕空;白虎怒吼,罡风裂地;朱雀振翅,烈焰焚天;玄武盘踞,玄水滔天!四灵各占一方,气机相连,组成一座杀气腾腾的战阵,封死了所有去路!
“阳刚之力?”陈凡嘴角勾起一抹冷的弧度,《太古龙象诀》轰然转到巅峰!他没直接冲中间阵眼,而是身形一晃,像瞬移似的出现在西方白虎战灵面前!右拳紧握,拳骨上隐隐有金色龙鳞虚影浮现,整条胳膊好像化成了洪荒龙臂,一拳直捣白虎眉心!这一拳,没任何花哨,只有至阳至刚、粉碎一切的纯粹力量!
白虎战灵怒吼,利爪迎上!可拳爪相撞的刹那,白虎那凝实的能量身子竟像脆琉璃一样,从脑袋开始,寸寸碎裂!狂暴的龙象之力直冲进去,瞬间把它彻底崩灭!
一击秒杀筑基巅峰战灵!
借着反震力,陈凡身形毫不停顿,照葫芦画瓢,拳出如龙,或刚猛无俦,或刁钻凌厉,呼吸之间,朱雀、玄武两尊战灵也跟着白虎后尘,轰然溃散!四象战阵瞬间垮掉!
就在青龙战灵暴怒扑来的刹那,陈凡身子诡异地一折,像游鱼一样滑进战阵中间那旋转不停的太极图案中心!他并指如剑,指尖凝着高度浓缩、像太阳核心般灼热的混沌灵力,一指点向那阴阳鱼眼交汇的地方!
“破!”
指尖碰到鱼眼的瞬间,整个太极图案猛地一停,接着像被砸了巨石的平静湖面,剧烈扭曲、震荡起来!青龙战灵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庞大的身子迅速变虚,最终和垮掉的战阵一起崩溃,化成漫天光点消散。
从战灵出现到阵法破灭,整个过程不过十息!干净利落,霸道绝伦!
“漂亮!”就连清冷如苏璇,看到这行云流水、充满力量美感的破阵过程,也忍不住轻声赞道。陈凡对时机的把握、力量的运用,已经到了艺术的高度。有他在前面开路,任何战灵都构不成实质威胁,让她可以心无旁骛地专注最复杂的阵法推算。
两人的配合,在一次次的生死考验里,已到化境。往往苏璇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陈凡就能心领神会,提前预判战灵的动向或阵法的变化;而陈凡在战斗中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和偶尔提出的、从“能量守恒”、“场域叠加”等奇特角度对阵法结构的疑问,也常能给陷入思维定式的苏璇带来豁然开朗的启发,让她从新角度审视阵法,找到更好的破法。他们低声交流,互相印证,在这绝境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一加一远大于二的协同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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