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这片破碎虚空唯一的主旋律。
陈凡带领着小队，在甩掉侦察舰后，如同受惊的鱼群，在光怪陆离的古路通道中亡命穿梭了不知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体内不断消耗的真元和心头那根紧绷的弦，记录着逃亡的漫长。直到那股如毒蛇般锁定在后背的冰冷感彻底消失，众人才敢在一片相对稳定、被巨大空间褶皱投下深沉阴影的区域暂时停下。
十二道身影蜷缩在阴影深处，个个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贪婪地吞吐着稀薄而冰冷的能量。不仅仅是真元近乎枯竭，更是被之前那惊鸿一瞥的战争堡垒景象深深震撼，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无力感，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前……前辈，”一个年轻弟子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眼中残留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那堪比星辰的钢铁造物，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陈凡闭目调息，压制着体内因过度催动虚空剑意而有些紊乱的气息，闻言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凝重：“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园丁’入侵这片星域的巢穴，一座真正的战争堡垒。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攻击，恐怕都只是从那座堡垒中派出的爪牙。”
洛璃深吸一口气，俏脸上血色未复，忧心忡忡：“我们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他们绝不会放任我们窥探到如此核心的机密。前面的路……恐怕每一步都是刀山火海。”
“正因为暴露了，才更不能退。”陈凡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躲在暗处的敌人最可怕。现在，我们至少看到了它巢穴的一角。险中求生，知己知彼是唯一的选择。若连敌人的老巢是什么样子、有何弱点都一无所知，那我们才是真正的瓮中之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而惶恐的脸，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接下来，是真正的生死考验。所有人，收敛你们的一切气息，神魂内守，如同顽石！跟紧我的每一步，我的神识会为你们指引最安全的路径。我们的目标，是抵近观察那座堡垒的外围，看清它的布局，找到可能的缝隙！记住，任何一丝多余的能量波动，都可能让我们万劫不复！”
“是！前辈！”众人凛然，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绝境之中，陈凡就是他们唯一的精神支柱。
休整片刻后，小队再次出发。这一次，他们彻底化作了暗影中的幽灵。在陈凡精妙绝伦的虚空神识引导下，队伍不再直线飞行，而是巧妙地利用古路通道内天然存在的空间涟漪、能量乱流以及破碎的星骸作为掩体，以一种极其曲折、缓慢但无比隐蔽的方式，向着那个令人心悸的坐标点迂回靠近。
越是接近目标区域，周围虚空中的“不洁感”就越发浓重。冰冷的金属造物活动痕迹越发频繁。有时，一艘艘线条流畅、悄无声息的“园丁”巡逻艇会如同鬼魅般从极近的距离擦过，艇体表面幽蓝的扫描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众人藏身的星尘或空间褶皱，每一次都让人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全靠陈凡将虚空剑意运用到极致，如同最高明的幻术师，在最后一刻细微地扭曲扫描光束路径周围的能量场，制造出“空无一物”的假象，才一次次险之又险地蒙混过关。
这种精神高度紧绷的潜行，对心力的消耗甚至超过了激烈的战斗。几天下来，就连陈凡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洛璃和其他弟子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终于，在穿过一片弥漫着浓郁星辰尘埃、视野极度受阻的广阔虚空带后，陈凡猛地抬手，示意全体凝固。
他缓缓从一块巨大的、焦黑星骸后探出视线。
下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远方的黑暗深空，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庞大存在，占据了整个视野。那是一座……钢铁铸造的星球！一个巨大无朋、由无数暗沉几何体拼接而成的战争堡垒！它的规模远超想象，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冰冷、死寂、如同墓园般的气息。堡垒表面覆盖着厚重如山脉的装甲，无数粗大的能量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虬结盘绕，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密密麻麻的炮台如同死亡的森林，幽深的炮口散发着毁灭性的威压。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无数大大小小的“园丁”战舰，如同归巢的工蜂，沿着固定且高效的航道，川流不息地进出着数个如同深渊巨口般的船坞入口。整个堡垒，被一层肉眼可见的、扭曲着空间的强大能量护盾牢牢包裹，那护盾的强度，让陈凡仅仅是感知一下，就感到神识刺痛！
这已经不是战争机器了，这是一座冰冷的、充满绝对秩序力量的钢铁神只国度！是毁灭的具象化！在他们这群渺小的流亡者面前，它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呃……”一名弟子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脸色死灰，浑身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洛璃紧紧咬住下唇，娇躯微微颤抖，美眸中倒映着那钢铁巨兽的轮廓，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丝绝望。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流云宗，乃至整个紫霄星域的抵抗，显得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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