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得再像,也学不来父亲的风骨。” 墨苏冷笑一声,指尖划过伪造信上的 “纳兰氏” 三字。纳兰氏是明珠的旁支,而明珠早年虽倒台,家族势力仍在,尤其是在江南一带,与漕运的关系盘根错节。能让纳兰氏出面构陷父亲,又能拿到父亲真迹仿写的,除了三阿哥,还能有谁?
辰时,墨苏抱着新抄的《论语集注》去文渊阁。钱胖子见他脸色不好,便打趣道:“墨秀才,昨晚没睡好?眼窝都青了,莫不是在想哪家姑娘?”
墨苏勉强笑了笑,把书放在案上。这时,几个穿着青衫的官员走进来,为首的正是翰林院编修陈大人 —— 三阿哥府上的常客,每次来都要挑几本宋元孤本,出手阔绰。
“钱掌柜,《古今图书集成》的样刊到了吗?三爷等着要看。” 陈编修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傲慢。
钱胖子赶紧点头哈腰:“早到了,早到了,给您留着呢!” 说着就往后院去取书。
陈编修和同行的官员站在柜台前闲聊,墨苏低着头整理书页,耳朵却竖了起来。
“听说了吗?三爷昨天进宫,把《古今图书集成》的初稿呈给皇上,皇上龙颜大悦,赏了李光地大人一件貂皮大衣。”
“那是自然,三爷这书编得好啊,既显了咱大清的文治,又笼络了天下读书人。不像某些人,只会在南苑打猎打人。” 另一个官员说着,朝紫禁城的方向努了努嘴 —— 这话里的 “某些人”,指的就是太子胤礽。
“嘘!小声点!” 陈编修皱了皱眉,“太子再怎么着,也是储君。不过…… 我听说,皇上近来对太子的不满,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墨苏的心猛地一跳。太子失势,三阿哥趁机崛起,父亲的冤案,会不会就是三阿哥为了扫清障碍,故意制造的?
这时,钱胖子捧着样刊出来,陈编修接过,从袖袋里摸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墨苏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张银票是明黄色的,边角印着 “户部官宝” 四个字 —— 这是户部特制的官票,只有管理国库的官员才能使用,寻常百姓就算有再多银子,也见不到这种银票。
陈编修付了钱,又和官员们低语了几句,内容大概是 “漕运亏空”“江南盐商” 之类,然后便扬长而去。墨苏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悄悄在账本上画了个 “墨点”—— 这个陈编修,绝不只是个普通的编修,他很可能是三阿哥打理漕运、盐务的 “账房先生”。
傍晚回到小院,墨苏把父亲的《左传集解》、母亲的血书、伪造书信影印件,还有自己记录的官员名单,都塞进油布包裹,重新藏进炕洞深处。他又从木箱里翻出父亲的牌位 —— 那是用老槐树的木头做的,上面刻着 “先父墨公仲言之位”,字迹是他亲手写的,刻得很深,边缘都有些磨损。
墨苏跪在牌位前,磕了三个头,额头触到冰凉的地面:“爹,儿子以前总想着,抄书攒钱,求个平安。可现在才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平安?您管漕粮案,是为了大清的江山;儿子查您的冤案,是为了墨家的清白。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儿子也认了。”
窗外的秋风更紧了,吹得老槐树的枝桠 “呜呜” 作响,像有人在哭。墨苏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紫禁城的方向 —— 那里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他忽然想起,昨天在文渊阁时,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回头看时,却只看到一个穿灰布长衫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是错觉吗?还是有人已经注意到他了?
墨苏握紧了拳头,指尖掐进掌心。他知道,从他决定查父亲冤案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只想抄书度日的墨苏已经死了,现在的他,要在这九子夺嫡的漩涡里,找出真相,为父报仇。
梆子声又响了,已是三更。墨苏吹灭烛火,躺在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摸了摸炕洞的方向,那里藏着他的希望,也藏着他的生死。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不远处等着他 —— 那半张从水沟里捡来的残笺,即将把他拖进更深的黑暗。
喜欢墨苏传请大家收藏:(m.x33yq.org)墨苏传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