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如淬火钢针般锋利的话,仿佛在无形中为这场席卷三位主角人生的暴雨,画上了一道休止符。
雷声渐远,但空气里积蓄的电荷,却在另一个战场——陈家村镇国土所的办事大厅里,噼啪作响。
“不行不行,这材料不收。”窗口里那个穿着制服、眼皮耷拉着的工作人员,像掸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把王强递进去的一沓文件推了出来。
“集体建设用地流转搞养殖、搞加工,那是有政策。你们这几户联名,要把自家那几块犄角旮旯的荒坡地流转出来种东西?折腾啥呢?那破地,除了长茅草,还能长出金疙瘩?”
王强身后的六户村民,脸上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这盆冷水浇得摇摇欲坠。
他们都是村里最边缘的家庭,地最贫瘠,劳力最弱,王强的生态农业计划,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王强压着火,把文件又推了回去,脸上挤出笑:“同志,您再看看,我们手续是齐的,村委的章也盖了。地是荒,但人不是闲的,总得试试。”
“试?拿国家资源给你们试着玩?”工作人员嗤笑一声,正要起身去接水。
一个清亮而冷漠的声音忽然从旁边插了进来:“王老板,好巧啊。”
王强一回头,心头猛地一沉。
是房产中介小周。
他今天没穿那身标志性的廉价西装,而是一件剪裁得体的休闲夹克,手里却把玩着一个电子测距仪,像个勘探队员。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一看就是城里来的“投资客”。
小周径直走到窗口,将手里的平板电脑往台上一放,屏幕上是一份鲜红标题的法拍清单。
“李姐,”他对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换上了一副熟稔的笑脸,“帮我查一下,陈家村后山那片坡地,编号CZ07-13的地块,是不是三个月后就挂牌了?”
那个被称为“李姐”的工作人员立刻直起了身子,殷勤地接过平板:“哎哟,周经理来了!我看看……没错,是这块。因为土地撂荒超过两年,加上原户主有银行欠贷,已经被我们收储,准备走法拍程序了。起拍价……八十万。”
八十万!
三个字像三记重锤,砸在王强和身后村民的心上。
那片地,正是他们计划中的核心区域。
小周的目光越过屏幕,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刺向王强,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王老板,你那几万块的羊粪,怕是买不来这块地的入场券吧?我这边的客户,打算拿下这片地,建个高端民宿,带马场的那种。你要是现在带着你的人退出,我私人,可以给你包个五千块的红包,算作你的误工费。”
村民们的脸色从灰败变成了绝望。
在八十万的巨款和“高端民宿”这种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词面前,他们那点种地的梦想,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王强没看他,也没看那些村民。
他只是死死盯着小周那张写满城市生存法则的脸,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嘈杂的银行大厅背景音后,陈景明那沙哑、疲惫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流淌出来:
“……你们以为我们这些背着房贷、穿着西装的‘中产’很风光?我告诉你们,我们才是最脆弱的。一场大病,一次裁员,甚至是一次错误的投资,就能让我们从中产直接掉到赤贫。我们不像农民工,大不了卷铺盖回老家,有地种,有房住。我们一旦摔倒,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所以,我们比任何人都怕输,怕到最后,会把身边的一切都当成可以交易的筹码,包括良心……”
录音不长,大厅里死寂一片。
小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眼里的轻蔑和戏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心事的惊悸和慌乱。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王强,而是无数个深夜里,对着房贷计算器,辗转反侧的自己。
“你……”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强关掉手机,平静地看着他:“这块地,我们也要。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活命。”
小周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没有再放狠话。
他一把抓起平板,对身后的客户含糊地说了句“再看看别的”,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背影里带着一丝狼狈的仓皇。
窗口后的李姐看得目瞪口呆,再看王强递过来的材料时,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忌惮。
她犹豫片刻,终于拿起印章,在那份土地流转协议上,“砰”地盖了下去。
当晚,王强的工坊灯火通明。
他在祠堂偏房的黑板上,用白色粉笔重重写下了一行字:
【“麦浪”计划一期:启动资金缺口37万】
下面分列三行:
1. 现金入股(保底分红+收益分成)
2. 劳务入股(按工时折算股份,农忙时优先结算)
3. 技能/物资置换(欢迎木工、电工、拖拉机、闲置农具等一切生产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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