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整整三个小时的拉锯和协调,李娟成功了。
镇政府最终同意,划拨出紧邻“麦田学校”的五十亩集体建设用地,作为“金穗复兴计划”的一期开发用地。
但李娟的创新不止于此。
她知道,简单的“回归”可能只是另一场混乱的开始。
她随即公布了“情绪修复积分制”:凡落户家庭,每参加一次由周医生主导的心理互助小组,计1分;每向村民传承一项城市技能或手艺,计2分;每帮助一个本地留守儿童完成课业辅导,计3分。
积分将直接与未来社区房屋的优先分配权、子女的入学资格挂钩。
这套规则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它没有用金钱来衡量价值,而是用“治愈”和“给予”来定义贡献。
第一个拿到满分的,是小薇。
她不仅在“麦田学校”开设了航空礼仪课,教村里的孩子们如何自信地微笑和表达,还组织了“夜间故事会”,用她当空姐时在万米高空练就的温柔语调,为那些从城市回来、饱受失眠困扰的人们,念诵诗歌和童话,帮助他们找回久违的睡眠节奏。
审批通过的那天傍晚,她接到了母亲的视频电话。
电话那头,母亲站在一个焕然一新的农家院里,高兴地喊着:“闺女,看!咱家老屋的院子,爸给你重新修好了,就等你回来过年!”
小薇看着屏幕里那个她逃离了八年的院子,第一次哭着笑了出来。
王强则把“金穗复兴”的招牌,实实在在地挂了起来。
他以村集体的名义,正式注册了“金穗复兴”合作社的营业执照,经营范围一栏,他特意让代办写上:生态种植、研学接待、情绪疗养。
他将原本的“声音塔”进行了巧妙的升级改造,命名为“回音亭”。
亭子四周挂上了几十副高保真耳机,游客可以坐在这里,一边看着眼前的麦浪,一边聆听陈景明合成的《隧道之歌》,以及那些未经剪辑的、最真实的城市通勤录音。
更绝的是,他推出了一个售价299元的“一日农民”体验包。
城市访客来到这里,第一件事就是换上合作社统一提供的粗布蓝衣和草帽,然后在老农的带领下,下田插秧,或者推着石磨碾米。
一天劳作结束,每人可以获赠一小袋用“1996复活麦”磨出的、带着特殊陈香的面粉。
项目推出的第一个周末,就接待了超过八百名城市访客,单日收入突破十万。
晚上数钱的时候,王强把钞票拍在桌上,咧着嘴对陈景明笑道:“看见没,城里人现在花钱买苦吃。这说明啥?说明咱们终于不用再学他们的套路,靠咱自己的真本事,也能活命了!”
村头那棵百年老槐树下,老孙支起了一张旧书桌。
他决定不再写那些虚无缥缈的诗,而是开始撰写一本属于这里的史记——《归途志》。
他采访的第一个对象,就是那个一直在隧道里捡拾遗物的拾荒老人。
“老人家,我一直想问,”老孙给他沏了一杯热茶,“您为什么专门收集那些被丢弃的体检报告?”
老人捧着搪瓷杯,哈了一口热气,浑浊的眼睛望着远方的田埂,缓缓地说:“那些纸上,都用黑笔写着‘重度焦虑’、‘神经衰弱’、‘抑郁倾向’……可没有一张纸写明白,他们到底为啥会得这个病。我想替他们存个证据,证明他们不是天生就病的。”
老孙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颤,在笔记本的扉页上郑重写下:此地不产黄金,但埋藏着比黄金更贵重的东西——那些被城市遗忘的名字,和一群不肯熄灭的梦。
与此同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身影,出现在了“麦田学校”心理咨询室的门口。
赵晓舟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头发剪得很短,神情平静地递上了一份简历。
接待他的正是周医生。
她看着简历上“职位意向”一栏手写的三个字,愣住了:“梦境记录员?”她翻到下一页,看到了赵晓舟的既往工作经历,脸色微变,“你……你就是当年主导设计‘驯化计划’核心算法的人?”
“是。”赵晓舟平静地点头,“所以我最懂,怎样用一套冰冷的规则,一步步毁掉一个人。现在,我想学学,怎么救人。”
他提出,愿意无偿为“麦田学校”搭建一套“情绪回溯系统”,利用他最擅长的算法,帮助那些长期被都市压力压抑到失去梦境能力的人,重新“看见”他们潜意识里的轨迹。
王强听说了这件事,叼着烟嘟囔了半天:“这小子脑子肯定是被驴踢过……不过,他要是真能把那些快被憋疯的人的梦给找回来,倒……或许真能帮上大忙。”
立夏的傍晚,陈景明、李娟和王强再次聚在了江边。
对岸的陆家嘴依旧霓虹璀璨,如同一座巨大的、永不沉没的黄金岛。
但这一次,他们三人的目光,都只是平静地从那片光海上掠过,再未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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