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上的厮杀,最终以“纸鸢”杀手的溃退和曹焱一方惨胜告终。李文博侥幸保住了性命,但那道擦肩而过的“人造雷霆”和紧随其后的血腥刺杀,已彻底击垮了他的精神,被人搀扶下去时,目光涣散,形同痴傻。曹焱肩背灼伤,身上添了数道新创,但他顾不得自身,指挥着人手清理现场,救治伤员,追查杀手逃逸的踪迹,如同一头负伤却不肯倒下的猛虎。
然而,所有这些,在辛诚眼中都已变得模糊而遥远。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沈青棠身上。
他半扶半抱着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片混乱与血腥之地。雨水冰冷地浇在两人身上,沈青棠的脸色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苍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颤抖着。那枚乌黑的菱形暗器依旧深深嵌在她的右肩胛下,周围的青紫色已然扩散,如同恶毒的藤蔓,向着她纤细的脖颈和心口方向蔓延,触目惊心。
“坚持住,青棠,我们马上回去!”辛诚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几乎是凭借着意志力在支撑,脚下的步伐又快又稳,生怕一丝颠簸加重她的痛苦。
回到城南居所,小心地将她安置在床榻上。沈青棠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强忍着不发出呻吟,模糊时则无意识地蹙紧眉头,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那并非纯粹疼痛所致,更像是一种来自骨髓深处的、诡异的酸麻与灼烧交替的侵蚀感。
辛诚点亮所有灯烛,室内亮如白昼。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武当所悟的“诚”境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并未消除焦急与心痛,却让他的心神在极度情绪下依旧能保持一份至关重要的清明与洞察。
他先是用干净的布巾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她伤口周围的血污和雨水。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随后,他取来沈青棠自己准备的、效果上佳的金疮药和解毒散。作为“夜不收”遗孤,她行走江湖,对这些疗伤之物颇有准备。
然而,当辛诚试图将那枚菱形暗器小心取出时,却发现它嵌得极深,边缘带着细小的倒刺,强行拔出恐会造成更大的创伤。而且,伤口处流出的血液颜色暗红发黑,带着一股极其淡薄、却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他先敷上解毒散,再撒上金疮药,用洁净的棉纱仔细包扎好。整个过程,沈青棠咬紧牙关,只有偶尔从齿缝间漏出的细微抽气声,显示着她正承受着何等痛苦。
做完这一切,辛诚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未减。他坐在床榻边,握着沈青棠冰凉的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情况。
起初片刻,药效似乎起了作用,沈青棠的呼吸略微平稳了一些,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她甚至微微睁开眼,对着辛诚露出一个极其虚弱、却试图让他安心的笑容:“别……别担心……我休息一下……就好……”
辛诚心中稍定,柔声道:“嗯,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你。”
他以为,这或许是某种毒性较强的暗器,但以沈青棠的体质和所用的药物,应当能够压制,至少能撑到寻访名医。
然而,他错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在辛诚稍稍放松警惕,起身想去为她倒杯水时,床榻上的沈青棠突然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极其痛苦的闷哼!
辛诚猛地回头,只见沈青棠整个人如同虾米般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抓住胸口的衣襟,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她的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泛起一种不正常的、诡异的潮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汗珠瞬间涌出,浸湿了鬓发。原本包扎好的右肩伤口处,竟隐隐透出一种暗淡的、仿佛活物蠕动般的幽光!
“青棠!”辛诚一个箭步冲回床边,扶住她颤抖的肩膀,触手之处,一片滚烫,仿佛体内有烈火在灼烧!
“热……好热……又……又冷……”沈青棠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她的眼神涣散,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放大,“像……像有无数虫子……在骨头里……在血管里……钻……咬……”
她开始无意识地撕扯自己的衣物,似乎想要将那源自骨髓的麻痒与灼痛抓出来,辛诚不得不紧紧握住她的双手,防止她伤到自己。
“看着我,青棠!看着我!保持清醒!”辛诚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毒性发作!这绝非凡俗之毒!
他立刻取来更多的解毒散,试图喂她服下,但沈青棠牙关紧咬,药粉根本无法入口。他又尝试用银针刺穴,试图疏导她体内紊乱的气息,缓解痛苦,但那银针甫一刺入相关穴道,沈青棠便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仿佛那银针不是刺在皮肉,而是直接刺在了她的灵魂之上,那伤口处的幽光也随之剧烈闪烁!
一切常规的救治手段,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适得其反!
辛诚只能死死抱着她,用身体压制住她的挣扎,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呼唤她的名字,试图用声音将她从那无边的痛苦深渊中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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