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缺口的凿开,像一剂强心针,让西郊大院紧绷的气氛略微松动。成功的喜悦在每个人的眼角眉梢跳跃,连食堂窝窝头的味道似乎都变得可口了一些。但张彬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太久。作为技术顾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实验室的炉火映照出的成功,与工业化生产之间,隔着一道名为“成本”的巨大鸿沟。
他要求冶金组和负责经济核算的同志,立刻对那炉达到百分之七十八性能的渗碳钢进行全面的成本核算。每一公斤合金料、每一度电、每一小时的人工、甚至每一次失败实验的损耗,都被仔细记录,摊分到这炉成功的钢水上。
核算结果出来的那天下午,小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负责核算的老会计姓李,手指微微颤抖地将那张写满数字的报表推到张彬和闻讯赶来的钱思明面前。
“张顾问,钱指挥,”老李的声音干涩,“按我们这次成功的工艺,折算下来,每吨合格钢材的生产成本……大概是禁运前进口同类产品到岸价的……五点三倍。”
五点三倍。
这个数字像一块冰,砸在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有人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数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五点三倍,这意味着,如果用这种钢材去制造轴承,装备一列火车所需要的成本,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足以拖垮任何一个预算紧张的部门。
“而且,”老李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老花镜,补充道,“这还只是按这次成功的炉次核算。如果算上之前二十多次失败的损耗,以及我们这种小规模、手工控制方式带来的极低合格率……实际平均成本,可能还要上浮百分之五十以上。”
困境赤裸裸地摆在桌面上。他们确实造出了替代品,打破了从无到有的魔咒,但这替代品的代价,高昂到令人窒息。它像是一个早产的婴儿,虽然活着,却需要耗费巨大的资源去维系。
冲突随之而来,激烈且现实。消息传开,小组内部首先出现了分歧。
“五点三倍!这还不算失败的成本!这怎么用?”一位负责与使用单位对接的干部首先发声,他眉头紧锁,“铁路部门的经费卡得死死的,他们宁愿让车子跑慢点,等库存零件修修补补,也绝对掏不出这笔钱来换新轴承!”
“是啊,这成本太高了。”另一位来自工业部门的同志附和,“如果所有替代材料都按这个成本比例来,我们那点家底,根本撑不起几个项目。是不是应该先集中力量,把成本降下来,再考虑生产?”
持反对意见的,多是来自一线研发和那些深知停产之苦的专家。
“成本高就不能生产了?那些重点工程的设备停了怎么办?等着生锈吗?”一位老冶金专家猛地一拍桌子,“性能达到了八成!这意味着它能用!能顶上去!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被人卡脖子快要窒息的时候!还在这里算经济账?”
“先解决有无,再解决好坏!这是基本原则!”另一位声音洪亮,“没有这贵五倍的钢,某些关键型号的列车就得停驶,重要物资运输就得中断!这个损失,是金钱能衡量的吗?”
争论的声音在会议室里碰撞。一方着眼于现实的经济承受能力,认为盲目生产天价替代品是饮鸩止渴;另一方着眼于打破封锁的战略需求,认为必须不惜代价先保证供应链不断裂。双方都有道理,矛盾尖锐,难以调和。
张彬沉默地听着。他理解双方的立场。作为科学家,他追求技术的完美与经济的合理;但作为深知未来走向的人,他更清楚某些战略环节一旦断裂,造成的损失将是长远且无法用金钱估量的。他知道,这个决定,已经超出了技术范畴,甚至超出了这个攻关小组的权限。
钱思明一直没有说话,他手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目光深沉地看着报表上那个刺眼的数字。等到争论声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
“都别吵了。”他站起身,“这个情况,我已经向上面汇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最高层的意见很明确。”钱思明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关系国家命脉和国防安全的关键领域,不计成本,先保证供应链不断裂。”
这句话像定海神针,瞬间压住了所有的争论。
“这批替代钢材,性能达标,能用。这就够了!”钱思明语气斩钉截铁,“成本高,我们认!合格率低,我们想办法提高!但是,需要这种钢材的重点项目、重点装备,不能停!相关单位会得到特批经费,必须优先使用我们自己生产的替代品!”
他看向张彬:“小张,你们技术组的任务不变,甚至更重。一方面,要尽快将这套工艺稳定下来,形成初步的生产指导文件,交付指定的钢厂进行小批量试生产,哪怕一年只能产出几十吨,也要先把这口气续上。另一方面,降低成本、提高合格率的攻关,一刻也不能停!这不仅是经济任务,更是政治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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