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渊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高昂的头颅无力地垂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行云布雨……用来给自己洗澡？
他活了数千年，从未听过如此……亵渎神职的言论！
这凡物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他闭上眼，感觉龙生从未如此艰难。身体的剧痛，神力的枯竭，都远不及这凡物带来的、精神上的冲击和……折磨。
没过多久，阿禾就抱着装满清冽山泉水的大竹筒回来了。她小心翼翼地将竹筒放在敖渊头部旁边，还贴心地摘了一片大叶子卷成勺子的形状放在旁边。
“水来啦！可凉快了！”她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笑容却格外明亮，“你试试看？就算不能用法术，沾点水擦擦也行啊？真的，洗干净了舒服多了！”
敖渊紧闭双眼，毫无反应，打定主意绝不配合这荒唐的行为。
阿禾等了一会儿，见他依旧不理不睬，那股执拗劲儿也上来了。她想了想，忽然走到水筒边，用树叶勺子舀起一点清水，然后……轻轻一扬。
几滴冰凉清澈的水珠，如同断线的珍珠，洒落在了敖渊靠近脸颊的几片鳞片上。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敖渊身躯猛地一僵。
那水珠，带着山泉特有的清甜气息和纯净的凉意，顺着光滑的鳞片滑落。与他这些日子感受到的血污、药泥和洞中的霉味截然不同，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清爽感。
好像……确实……舒服了一点？
但他立刻将这丝动摇压了下去。尊严！神格！绝不能向这凡物的歪理邪说低头！
阿禾看着那几颗水珠在他金光闪闪的鳞片上滚动，映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光线，显得格外漂亮。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又舀起一点水，这次洒的范围大了一点。
更多清凉的水珠落在他的鳞片上，带来一片细微的、舒适的凉意。
敖渊依旧紧绷着，但喉咙里那代表不悦的咕噜声，不知何时渐渐平息了。
阿禾见他没再“抗议”，胆子大了起来。她不再用洒的，而是直接用浸湿了的手帕（还是她那块宝贝手帕），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开始擦拭他脖颈附近、前爪上那些沾染了污渍的鳞片。
湿漉漉的、柔软的布料拂过鳞片，带走积攒的尘埃和干涸的血迹，留下清爽和洁净。
敖渊的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硬，到后来微微的放松。他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回应，但那种全身心都在抗拒的姿态，却在不知不觉中软化了下来。
算了……
他近乎绝望地想。
跟这凡物计较什么？她根本不懂神只的尊严为何物。
就……随她去吧。
眼不见，心不烦。
阿禾专心致志地帮他擦拭着，看着那些被擦干净的鳞片重新焕发出璀璨的金色光泽，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看，干净了吧！多漂亮！”她一边擦一边夸赞，像是在欣赏一件了不起的艺术品，“我们敖渊，就得是干干净净、闪闪发光的！”
敖渊闭着眼，听着她那毫不掩饰的、带着满足和欢喜的夸赞，感受着鳞片上传来的、久违的清爽凉意。
内心深处，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也被这笨拙的、带着山泉水气息的温柔，悄然浸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这凡物的方式……虽然粗鲁直接，违背常理……
但，好像……也不算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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