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钟鸣自山巅骤然响起,不似人间之音,倒如冥冥中命运的叩击,直贯神魂。
断龙谷底的空气仿佛被无形之力攥紧,风止,虫寂,连心跳都随之迟滞。
音波如重锤碾过岩壁,激起层层回荡的震颤,深入骨髓,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白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尽头,而此刻,这钟声像是为他离去的背影所敲响的序曲——
一场以命为饵的猎局,正式启幕。
幽蓝色的火焰在废墟间跳动,原本如蛇信般舔舐残垣,此刻却被钟声碾过,火苗齐齐矮了一截,发出“滋滋”的哀鸣,仿佛被无形之手掐住了咽喉。
正欲再度挥动拂尘的纸面判官,其由怨念构成的身形竟出现了刹那的溃散,纸面上扭曲的人脸瞬间空白,墨线勾勒的五官化作一团模糊的浓雾,像是被雨水冲刷的旧画。
他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眶望向钟声传来的山巅,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疑不定的颤抖:“‘神殿’的守门钟……是谁惊动了它?不,这不可能……”他的话语在风中颤抖,纸身边缘因声波震荡而微微卷曲,发出细碎如枯叶摩擦的“沙沙”声。
钟声余韵悠长,如水波般一圈圈荡开,所过之处,原本在废墟中燃烧的幽蓝色火焰尽数被压制,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怨念与死气,也被这浑厚庄严的钟声涤荡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圣洁的清凉,像是晨雾拂过皮肤,带着金属与檀香混合的气息,沁入肺腑,令人神志一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了苏晚照和沈砚一丝喘息之机。
纸面判官的身形在钟声余波中缓缓稳固,但他眼中的杀意已被一种更深的忌惮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沈砚和他指尖尚未完全消散的灵械阵图残影——那残影仍在空气中微微震颤,泛着淡青色的微光,像是一道未闭合的伤口;又看了一眼苏晚照眼中那枚缓缓隐去的轮盘,声音变得沙哑而尖利:“异常链接……你不仅没有被序列排斥,反而触碰到了‘根源’的门槛。好,很好。”
他没有再动手,只是将拂尘缓缓收回袖中,纸扎的身躯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面招魂幡。
风从谷口灌入,带着腐土与冷铁的腥气,吹得他衣袍鼓动,发出“噼啪”的脆响,如同干枯的皮膜在摩擦。
“净化序列的意志不会因此动摇。但钟声已响,守门人即将苏醒。你们唤醒的,是比我更深沉的绝望,是连旧神都不敢直视的规则本身。”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黑烟,冲天而起,瞬间融入了即将散尽的月蚀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回音在谷底飘荡:“我们……轮回再见。”
危机暂时解除,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并未消退。
沈砚踉跄着跪倒在地,手中的烧火棍“当啷”一声掉落,金属与石地相撞,溅起几点火星,旋即熄灭。
他没有去看逃走的敌人,也没有去想那诡异的钟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不远处那个呆立着的身影上——铁娘子。
她还站着,保持着将青铜胎印塞给他的姿势,但那双常年带着风霜和坚毅的眼睛,此刻却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再也映不出任何倒影。
她的皮肤仍带着温热的触感,指尖微微蜷曲,仿佛还残留着递出胎印时的力道,可那眼神,却已如蒙尘的铜镜,再照不进一丝光。
她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都在刚才那一拂尘之下,被彻底抹去了。
沈砚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她,指尖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忘了……他又忘了。
纸面判官让他忘了母亲的脸,那是一种尖锐的、被强行剥离的剧痛,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钳剜去脑中某块血肉。
而现在,铁娘子的遗忘,却像一柄钝刀,在他心口那道旧伤上反复碾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钝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死死咬住牙关,将那口涌上来的血咽了回去。
他忘了母亲的样子,可铁娘子讲述的故事,那些关于摇篮、关于胎印、关于“别让他们拆你脑子”的嘱托,却让他对那个模糊的影子有了温度。
是铁娘子,给了他一份可以追忆的过去。
而现在,这份追忆的源头,也熄灭了。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当他觉得自己能抓住些什么的时候,命运都要将之一寸寸从他指缝中抽走?
他没有哭,只是缓缓捡起地上的青铜胎印,那上面还残留着铁娘子手心的温度,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慰藉。
金属的凉意贴着掌心,边缘的纹路硌着皮肤,仿佛在提醒他——这曾是她活着的证明。
他握着它,就像握着一个已经破碎,却不愿撒手的梦。
“沈砚。”
苏晚照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她走到他身边,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催动系统轮盘让她精神力透支严重,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脚步虚浮,呼吸带着细微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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