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几十里外的王家庄,铁蛋娘正对着一台由织布机改造的膛线钻床唉声叹气。
新领来的卡具不知怎么回事,用起来总觉得不对劲,钻头下去的节奏总是被打乱。
更烦人的是,最近日本人加强了夜间巡逻,村口的狗吠声此起彼伏,惊得棚里的那头老驴根本拉不动磨盘,导致钻床的动力时断时续。
“狗日的小鬼子,觉都不让人睡。”她骂了一句,她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卸下了连接驴车的传动杆,又拆下旧纺车上的纺锤轴,找来一捆井绳,将一块沉重的配重石块吊在房梁上。
她利用重力势能,将井绳一圈圈缠在纺锤轴上,驱动钻头匀速旋转。
没有了驴,她就自己充当动力监控。
每当钻头稳定地旋转一圈,她就用一根小木棍,在旁边挂着的破碗沿上轻轻敲一下。
“铛……铛……铛……”
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像是死神的钟摆,规律而冷酷。
“七十二响,膛线成。”当最后一声敲击落下,铁蛋娘长出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根凝聚了全部心血的枪管取出,用油布包好,塞进了灶台下方的夹层里。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一眼那个“不对劲”的旧卡具,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灶膛。
铜块在烈火中迅速软化、熔解,最终变成一滩无法辨认的金属疙瘩。
第二天,一队伪军果然冲进院子搜查。
他们翻箱倒柜,最后只在灶膛灰里刨出那块熔化的铜渣。
领头的伪军小队长踢了一脚,嫌恶地嘀咕:“晦气!还以为有啥线索,这婆娘看来真就只会做饭。”
与此同时,在通往县城的路上,一支伪装成运粮队的队伍里,白兰压低了斗笠。
她在一个岔路口的茶馆里,成功截获了周铁嘴的徒弟传来的最新情报。
情报藏在一张包裹着两颗茶叶蛋的油纸里,上面用暗语写着:“唱本第三段被改,‘三钱硝’变成了‘四钱磺’。”
白兰和身旁的队员对视一眼,心头同时一沉。
《打铁谣》是他们用来在民间传播火药基础配方的民谣,简单易记。
现在,敌人已经察觉了这首歌谣的秘密,并且开始主动散播错误的版本!
“三硝两磺一木炭”是基础,现在被改成“四钱磺”,一旦有人照做,造出来的火药要么是哑火的废物,要么就是极不稳定的炸药。
消息传回地心工坊,林锋听完汇报,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宫本以为他抓住了我们的尾巴,想让我们的火药自己出问题?好啊,那我们就让这谣言,自己咬死自己。”
当夜,烛火下,林锋亲笔写下了三版截然不同、甚至互相矛盾的“新配方”,交由三个独立的地下交通员,通过不同的渠道散播出去。
第一版,通过说书人的嘴传出去,说“榆皮灰要用新锅炒焦,才能引火”;第二版,混在黑市的交易中泄露,说“硫磺得加倍,做出来的炮仗才响”;而第三版,则由潜伏在伪军中的内线“无意间”透露给一个汉奸,强调“硝土必须用水浸泡三天三夜,才能去毒,否则必炸”。
三道真假难辨的谣言,如同三条毒蛇,被同时放进了黑暗的丛林。
不出两日,日军特高课的情报分析组,收到了来自不同线人、内容却大相径庭的报告,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紧接着,各地据点陆续传来消息:“支那民间自相残杀,多处村庄因私造劣质火药引发爆炸,死伤惨重。”宫本看着这些报告,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深夜,万籁俱寂。
林锋独自一人坐在岩洞口,复盘着整场无声的战局。
风从山谷中吹过,带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三弦声。
是《打铁谣》。
但这个调子……不对。
节奏时快时慢,好几个音节被故意拖长,还有几个地方出现了突兀的休止,像是初学者在笨拙地弹奏,又像是在故意唱走调。
林锋的眉头先是皱起,但随即,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错乱的音符在他脑中不再是旋律,而是一组不断起伏的波动图谱。
音节的长短间隔、重音的落点位置、尾音的拖长秒数……这些看似毫无规律的破绽,在他脑中飞速组合、解码,竟与一套他早年间研究过的“变节拍脉冲编码”高度吻合!
他猛地睁开双眼,一道精光在眸中爆射而出!
“这不是破绽,是求救!”
他霍然起身,冲回工坊,抓起笔在纸上疾书:“紧急密令!通知所有村庄,从即刻起,凡听闻‘走调版’《打铁谣》者,立即无条件焚毁当日所有成品,封存所有原料,原地待命,切勿妄动!”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摇曳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背后的军事地图上,那张地图上,星罗棋布的村庄像一张巨大的网。
林锋凝视着地图,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森然的笑意:
“宫本,你们以为我们在造枪?不,我们在织一张网——而你们,已经踩进来了。”
命令下达到每一个末梢,整个庞大的地下生产网络瞬间由动态转为静态,陷入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极度压抑的寂静。
夜色愈发深沉,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黎明的审判。
岩洞内,只有那盏油灯的火苗,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固执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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