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宗的晨露,总是格外清冽,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芬芳,那气息纯净得仿佛能洗涤心灵。当东方的天空才刚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尚未穿透云层时,白怡雪便已早早醒来。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清晨,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推开雕花木门,沿着被露水浸润得微微发亮的青石台阶,一步一顿地向着宗门深处的裁衣铺走去。
裁衣铺的张婶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做工考究的紫檀木托盘,托盘上铺着一层质地细腻的月白色软缎,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软缎之上,一套崭新的衣袍被整齐地铺展开来,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精心制作的痕迹。
白姑娘,您要的衣服终于赶制完成了。张婶恭敬地将托盘递上前去,眼中闪烁着由衷的钦佩之色,这可是托商队从江南快马加鞭送来的上等云锦,绣线更是选用珍贵的灵蚕丝,据说夜晚能自然散发出柔和的微光。姑娘不妨仔细瞧瞧,可还满意?
白怡雪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衣料的每一寸纹理。那触感细腻温润,宛如抚摸最上等的羊脂玉。她的眼底不由自主地泛起温柔的光晕,嘴角微微上扬。这套衣袍是她三个月前就开始精心筹划的,每一处细节都凝聚着她的心思。款式特意选用了王哲年轻时最钟爱的窄袖长袍样式,领口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暗纹——那是象征着剑门宗传承的图腾。七颗星辰分别用不同色泽的灵蚕丝精心绣制,在晨曦的映照下,流转着梦幻般的光晕,恍若真的星辰在衣袂间闪烁。
衣摆处,她特意让张婶用最精细的丝线绣了一朵小巧玲珑的桂花,那花瓣层层叠叠,薄如蝉翼,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若不凑近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处精巧的绣饰。那是她和王哲初次相遇时,他亲手从院中的桂树上折下送给她的花,当时正值金秋,桂花香气萦绕,那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真是辛苦张婶了。白怡雪纤纤玉指轻抚过衣袍上那朵桂花绣纹,小心翼翼地将其对折整齐,又仔仔细细地收进随身携带的锦绣荷包里。她略作迟疑,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白玉小瓶,这瓶里装着几粒上好的凝神丹,听闻您近来夜里总睡不安稳,这丹药或许能助您安眠。
张婶闻言慌忙摆手,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惶恐:哎呀白姑娘,这可使不得!能替宗主大人缝制新衣,已经是老身天大的福分了,怎敢再收您这般贵重的丹药?
白怡雪只是浅浅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便转身离去。那锦囊中的衣袍明明轻若无物,却似有千斤之重,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她埋藏心底二十余载的深情。那些说不出口的思念,那些不敢表露的眷恋,都随着绣线被密密地缝进了这件衣袍之中。
回到那座熟悉的小院时,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微光,熹微的晨光中带着几分凉意。王哲仍在熟睡,他的侧脸深深埋在柔软的枕巾里,眉头微微蹙起,呼吸略显急促,仿佛正陷入某个令人不安的梦境。白怡雪放轻脚步,生怕惊醒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绣着并蒂莲的锦囊放置在床头的黄花梨矮几上。她轻轻在床沿坐下,目光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睡颜,久久不愿移开视线。
初升的朝阳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洒落进来,斑驳的光影中,她清楚地看见那些刺眼的白发掺杂在他的发间。二十多年前初次相遇时,他还是个青丝如墨的翩翩少年,笑起来时眼中有星辰闪烁的光彩,可如今,那些璀璨的星光仿佛被岁月的风霜磨蚀殆尽,沉淀在他眼底的,是久经世事的沉重与沧桑。
白怡雪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鬓角的白发,动作温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她的目光细细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道纹路,想要将此刻的模样深深镌刻在记忆里——他眉间那道因常年思考而留下的深刻纹路,他睡着时微微颤动的睫毛,他略显苍白的唇色。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在她心底蔓延,她害怕这次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了。
别......别去......王哲突然在梦中喃喃出声,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颤音。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在眉心处拧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在烛光下泛着微光。师父......师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白怡雪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又在做那个噩梦了,那个关于北境之战的、始终萦绕不去的噩梦。这些年来,虽然他在人前总是一副沉稳如磐石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尽显一派宗师风范,可每到夜深人静时,却总会被相同的噩梦惊醒。只是他从来不肯提起,她也从不主动询问,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守护着这个共同的秘密,仿佛只要不说出口,那些血色的记忆就不会将他们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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