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些围绕在阿赫摩斯大将军身边的人。
那种眼神,阿尼娅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在看待一个“潜在的威胁”,一个“需要被拔除的障碍”。
阿尼娅的心里,开始为苏沫感到深深的担忧。
在她看来,苏沫大人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天真”,她就像一朵来自异域的、从未经历过风雨的花朵,对这座宫殿里的阴暗与残酷一无所知。
她害怕,这朵美丽的花,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被那些淬了毒的荆棘,刺得遍体鳞伤。
终于,在一个只有她们两人的下午,阿尼娅在经过了反复的、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决定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提醒一下这位她真心敬爱的主人。
那天,苏沫正在练习用芦苇笔写字。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像一群喝醉了酒的小蝌蚪,把自己都给逗笑了。
阿尼娅帮她磨着墨,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脸上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忧色。
“怎么了,阿尼娅?”苏沫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今天好像不开心?”
阿尼娅咬了咬嘴唇,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挣扎。在背后议论身份尊贵的朝臣,是极其危险的行为,一旦被人听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最终,对苏沫的担忧,还是战胜了恐惧。
她凑到苏沫耳边,用一种近乎气音的、极低的声音说道:“苏沫阁下……那个……阿赫摩斯大人……您,您要小心他的人。”
苏沫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起头,看向阿尼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阿尼娅见苏沫没有制止,胆子也大了一些,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阿赫摩斯大将军,是除了法老陛下之外,最有权势的人。他的女儿,妮菲鲁小姐,是整个上下埃及最美丽的明珠……很多人都说,她……她本该是王储殿下的妻子的。”
说到这里,阿尼娅偷偷地看了一眼苏沫,眼神里充满了暗示。
“可是现在,王储殿下对您……格外看重。我听到一些侍女在私下里议论,说妮菲鲁小姐因此非常、非常地不高兴。她……她很喜欢王储殿下,从小就喜欢。”
阿尼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所以,苏沫大人……您……您最好离她远一点。妮菲鲁小姐不像她的父亲那样深沉,她要是讨厌一个人,是会直接表现出来的,她……她会想办法让那个人消失的。”
听着阿尼娅这番断断续续、却信息量巨大的“提醒”,苏沫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当然知道阿赫摩斯是拉美西斯的政敌,但她没想到,这其中还夹杂着这种堪比八点档的“情敌”戏码。
一个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政敌,再加上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骄纵的贵族大小姐。
好家伙,这buff简直是叠满了。
自己这“伊西斯眷顾者”的身份,在别人眼里,恐怕早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了。
苏沫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替自己担心而急得小脸发白的少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在这个冷酷无情、人人自危的古埃及王宫里,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是高高在上的拉美西斯,还是杀气腾腾的卡恩——他们对自己的态度,都或多或少地带着利用、审视和算计。
只有阿尼娅。
只有这个单纯的、善良的埃及少女,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她着想,为她的处境而担忧。
她冒着巨大的风险,向自己透露这些致命的宫廷秘闻,只是因为她把自己当成了朋友,不希望自己受到伤害。
这份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真心,对于此刻身处异世、孤立无援的苏沫来说,是比任何华服美食、金银珠宝都更加珍贵的宝物。
它是黑暗中的一束微光,是冰冷现实里的一抹暖色,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被这个世界的残酷与冰冷所完全吞噬。
苏沫放下手中的芦苇笔,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阿尼娅那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手。
阿尼娅的身体微微一颤,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谢谢你,阿尼娅。”
苏沫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真诚而郑重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说的,是她最熟练的中文。
虽然阿尼娅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能看懂苏沫眼神里传递过来的情感。那里面,有感激,有感动,还有一种让她心安的力量。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苏沫又用蹩脚的古埃及语,重复了一遍。
这一刻,她们不再是尊贵的主人和卑微的侍女。
她们只是两个在这座巨大而冷酷的宫殿里,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的、孤独的灵魂。
苏沫紧紧地握着阿尼娅的手,心中暗暗发誓。
为了自己,也为了眼前这个唯一的朋友,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与陷阱,她都必须,也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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