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煌狼狈逃窜的烟尘尚未散尽,灼璃便已收敛了周身那令人心悸的气息,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强行出关,又以高等幻心之术惊退元婴强敌,对她尚未完全稳固的伤势而言,亦是不小的负担。
“簇簇此地,腥气冲天,银戮那老狼鼻子灵得很,不出半日必至。”她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决断,目光扫过瘫坐在石旁、因她疗愈而勉强恢复些许精神的青澜,以及一旁忙着收拾、脸上还带着后怕的胡月。
青澜挣扎着想站起,却被灼璃一个眼神制止。“乱动什么,嫌自己碎得不够彻底?”她语气嫌弃,动作却干脆,俯身将他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略显单薄的肩上,“胡月,前头探路,寻个隐蔽气息的所在。”
胡月连忙应声,狐耳微动,鼻尖轻嗅,辨别着风中传来的细微信息。“东北方向,煞气深重,似有古战场残留的禁制波动,或可遮掩我等行踪。”
“走。”灼璃言简意赅,支撑着青澜,三人不再留恋这已是是非之地的石窟,迅速没入山林之中。
一路无话,唯有疾行时带起的风声与青澜压抑的喘息。他大部分重量都压在灼璃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衣衫下微微紧绷的肌肉与那稳定输送过来、滋养他伤体的温和妖力。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淡淡药香与狐族清冽的气息,心中那因力量不足而滋生的焦灼,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但那份变强的执念,却如同沉入水底的巨石,愈发沉重。
约莫疾行了一个时辰,周遭景物渐变。林木变得稀疏扭曲,枝叶呈现出不祥的暗紫色,地面泥土转为黑红,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腐朽与硫磺气息。偶尔可见残破的、非人形的巨大骨骸半埋土中,骨质漆黑,闪烁着幽光。
“就是这里了,”胡月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地指向前方,“古魔族战场的边缘遗迹。据说上古时期,人族大能曾于此与域外魔族血战,陨落无数,怨气与魔气交织不散,形成天然迷障,神识在此极易受扰,正好掩盖我等气息。”
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芜之地。焦黑的土地上千沟万壑,耸立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嶙峋怪石,有些隐约能看出是某种庞大生物坍塌的骨骼架构。天空在此地也显得格外低沉昏暗,铅灰色的云层仿佛凝固的血块,透着一股死寂。隐约间,似有无数怨魂的哀嚎在风中飘荡,却又听不真切,只让人心底发毛。
“倒是处躲藏的好地方,就是……有点瘆得慌。”胡月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灼璃微微颔首,对此地环境似乎并不意外,亦无多少畏惧。“跟紧,此地残存禁制与空间裂缝不少,走错一步,元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她扶着青澜,当先踏入这片阴森死域。
一入其中,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更为浓重。脚下土地松软粘稠,仿佛踩在腐烂的血肉之上。四周静得可怕,连风声到了这里都变得诡谲起来,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尖锐如枭啼。扭曲的怪石在昏暗光线下,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恍若蛰伏的魔怪。
青澜强忍着伤口被魔气侵蚀带来的刺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些巨大的漆黑骨骸吸引。那些骨骼上,至今仍残留着些许暗淡的纹路,散发出一种蛮荒、暴戾、却又蕴含着某种奇特力量韵律的气息。他体内的龙血,竟对这些死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魔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渴望?
他猛地甩了甩头,将这荒谬的念头压下。
三人小心翼翼地在怪石与骨骸间穿行,胡月在前,凭借狐族天生的灵觉规避着那些肉眼难辨的空间涟漪与能量乱流。灼璃则时刻感应着周围,防备着可能潜藏的危险。
行至一处由数根巨大肋骨交错形成的天然拱门下时,灼璃脚步微顿,狐眸锐利地扫向左侧一片看似平静的阴影。
“出来。”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杀意。
阴影一阵蠕动,竟缓缓浮现出两道模糊的、由纯粹魔气与怨念凝聚而成的人形黑影!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两团跳跃的猩红光芒作为眼睛,手中握着由煞气凝结的兵刃,发出无声的嘶吼,直扑而来!
“是战场残留的魔煞残念!”胡月惊呼,手中已亮出法器。
灼璃却并未出手,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两道魔煞残念在靠近她周身三丈范围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凄厉的尖啸,身形剧烈扭曲,最终“噗”的一声,如同泡影般消散开来,只留下一缕精纯的黑暗能量,被这片土地缓缓吸收。
“此地残念,惧生气与至阳之力,收敛气息,勿要主动招惹,它们自会消散。”灼璃淡淡解释了一句,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尘埃。
青澜看着她轻描淡写间化解危机,心中对力量的渴望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若是他足够强,又何须她时时庇护?
他垂下眼睑,暗暗运转起《溯龙归源篇》中正平和的法门,试图吸收天地灵气疗伤,却发现此地的灵气稀薄得可怜,反而那无所不在的阴煞魔气,丝丝缕缕地试图钻入他的经脉,带来刺骨的冰寒与侵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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