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璃到底还是没忍住。
那缕同心契传来的、属于青澜的冰冷暴戾气息,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日夜不停地扎在她心尖上。什么“清理门户”,什么“决绝断情”,在日益膨胀的不安与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名为“万一”的侥幸心理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决定亲自去看看。看看那个她一手养大的崽,究竟在魔道上走到了哪一步。
“胡月,守好家,我去去就回。”她丢下这句话,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赤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洞府。
胡月抱着一堆信物,看着大佬消失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一声哀叹:“又来了又来了!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我这身漂亮的狐狸毛迟早要秃!” 她认命地缩回角落,开始第一百零一次思考,到底要不要把青澜那句“别再信看起来像好人的”暗示,用更加直白的方式告诉灼璃。可万一灼璃大佬正在气头上,听了更爆炸怎么办?她愁得又开始揪自己尾巴尖上的毛。
陨星涧的风带着刺骨的阴寒,吹拂在灼璃隐匿了气息的身形上。她循着那微弱却清晰的魔气牵引,如同最谨慎的猎手,在嶙峋的怪石与枯死的星骸木间穿行。越是深入,她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就越是沉重。
终于,在一片死寂、连星光都仿佛被吞噬殆尽的峡谷边缘,她停下了脚步。
葬星谷。
名字倒是贴切。放眼望去,谷内黑黢黢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死气与怨念几乎形成了实质的灰色雾霭,其中偶尔有暗紫色的电光一闪而逝,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而就在那灰雾与魔雷交织的核心区域,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盘坐在半空中。
是青澜。
他周身缭绕的魔气已不再是淡淡的黑雾,而是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粘稠、翻滚。原本清俊的面容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冰霜与戾气。他闭着眼,双手结着一个古怪而邪异的法印,胸膛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引得周遭无尽的死气与星辰怨念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涌入他体内。
灼璃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景象,比她从同心契中模糊感知到的,要恐怖千百倍!
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污浊的能量进入青澜身体后,如何被那枚在他丹田处隐隐搏动的魔种贪婪地吸收、炼化。魔种每搏动一次,青澜的气息就强盛一分,但他身上那份属于“人”的鲜活气息,就淡漠一分。
这哪里是在修炼?这分明是在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自己献祭给黑暗!
就在这时,青澜似乎修炼到了某个关键处。他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曾经清澈如星子、会因为她一句夸奖而亮起的龙瞳,此刻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暗,瞳孔边缘,隐约缠绕着一丝令人胆寒的暗紫色雷光。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块巨大的、残留着上古波动的星辰残骸。
没有念咒,没有蓄力,只是心念一动。
“嗤啦——!”
一道细如发丝,却蕴含着极致毁灭意境的暗紫色雷弧,自他指尖激射而出,无声无息地命中那块坚逾精金的星辰残骸。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四散飞溅的碎片。
那巨大的残骸,在被暗紫色雷弧触及的瞬间,就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亦或是被无形巨口啃噬掉一般,直接从接触点开始,寸寸瓦解、湮灭,化作最细微的尘埃,消散在风中。整个过程,快得诡异,静得可怕。
寂灭魔雷!
灼璃的瞳孔骤然收缩,背脊窜上一股寒意。她认得这种力量,在古老的狐族典籍中有过零星记载,那是触及毁灭本源法则的禁忌之力,非大魔头不可驾驭!青澜他……他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亲眼所见,远比任何猜测和感应都更具冲击力。一股混杂着心痛、愤怒、以及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猛地攥紧了她的心脏。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冲出去,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是不是疯了!
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将几乎脱口而出的呵斥咽了回去。因为她看到,在施展完寂灭魔雷后,青澜周身的魔气出现了瞬间的紊乱,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缕暗红色的血迹。可他非但没有停下调息,眼中反而掠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偏执与快意,随即更加疯狂地催动《天魔噬魂诀》,吞噬起周围的死气来。
他在用痛苦麻痹自己,用力量填补内心的空洞。
这个认知让灼璃的心如同被针扎般密密麻麻地疼起来。她想起他小时候受伤,哪怕只是擦破点皮,也会委屈巴巴地举着小爪子让她吹气。可现在……
“够了!”她在心中无声呐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然而,就在灼璃心神激荡,气息出现一丝微不可查波动的刹那!
修炼中的青澜猛地转头,那双冰冷的魔瞳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直直射向灼璃藏身的方向!
“谁?!”
一声冷喝,如同寒冰碎裂,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周身魔气瞬间沸腾,化作数条狰狞的黑色触手,伴随着几缕跳跃的寂灭魔雷,朝着灼璃所在的方位席卷而来!
他发现了!
灼璃心头一凛,知道自己已然暴露。是硬碰硬,还是……
与此同时,在葬星谷更外围的阴影里,几双幽绿的狼眼闪烁着计谋得逞的阴冷光芒。军师狈七轻轻挥了挥爪子,低笑道:“鱼儿上钩了。准备一下,等他们‘叙完旧’,就是我们收取魔龙主魂,恭迎银戮大人启动万狼噬天阵之时!”
灼璃该如何应对这扑面而来的魔威?是战是走?而那隐匿在更黑暗处的玄狼杀机,她又是否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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