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云涯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并未言语,只是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在冰天雪地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仿佛不属于这污浊的尘世。他并未去握少女那只徒劳抓握的手,而是并指如剑,指尖流淌出一缕极其精纯柔和的淡青色灵力,如同初春最温润的溪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少女残破的身躯。
温暖。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从冻僵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温暖,瞬间驱散了那几乎将她灵魂都冻结的酷寒。少女空洞的眼中,那点微弱的求生之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流猛地注入了一丝燃料,骤然明亮了一瞬。
“睡吧。”一个清冽如冰泉相击、却又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声音,直接在她混沌的识海中响起,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抵灵魂,“活下去。”
这是她陷入无边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如同神谕。
霜烬荒原的酷寒与血腥被远远抛在身后。凌霄宗问道峰,“听雪庐”内。
暖玉铺地,灵雾氤氲。窗外是终年不化的皑皑雪峰,窗内却温暖如春。巨大的药鼎悬浮在静室中央,鼎下地火阵文稳定地散发着柔和的红光,鼎内碧绿色的药液翻滚,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和清苦的药香。
云涯盘坐于药鼎前的蒲团上,双目微阖,神情沉静。他双手结印,指尖灵光流转,精准地操控着药鼎内的火候与药力融合。丝丝缕缕精纯的灵力,透过药鼎,持续不断地温养着鼎内药液中浸泡着的那具残破身躯。
鼎内,夏白芷双目紧闭,如同沉睡。她身上狰狞的伤口在灵药和云涯强大灵力的双重作用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断裂的骨骼被重新接续,冻伤坏死的皮肉剥落,新生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红色。那张曾经被冻得青紫、布满血污的小脸,此刻洗去污秽,显露出清秀的轮廓,只是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锁,即使在昏睡中,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时间在静默的疗伤中悄然流逝。云涯如同最精密的法器,稳定地输出着灵力。直到鼎中药液的颜色由浓绿转为清澈的碧色,鼎中少女的气息也变得平稳悠长,他才缓缓收势,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睁开眼的刹那,药鼎中的夏白芷,也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挣扎着要破茧而出的蝶。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一瞬。当她的视线对上云涯那双沉静、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星空与亘古寒冰的眼眸时,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霜烬荒原的毁灭、彻骨的寒冷、濒死的绝望……还有那只伸向她的、带着温暖光芒的手,以及那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活下去”。
巨大的劫后余生感混杂着无法言喻的敬畏与感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甚至无法发出像样的哭声,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嘶哑的呜咽,身体在温热的药液中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挣扎着想从药鼎中爬出,想跪拜,想表达那几乎要将她撑爆的感激,却被尚未完全恢复的虚弱牢牢钉在原地,只能徒劳地伸出一只手,朝着云涯的方向,如同在荒原中做的那样,虚空地抓握着,泪水混合着药液,顺着脸颊狼狈地滑落。
云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并未阻止她的哭泣,也未接受那只伸来的手。
待她情绪稍稍平复,呜咽声渐弱,他才淡淡开口,声音清冷依旧,却少了几分在荒原时的疏离:“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抽噎着,努力了好几次,才用嘶哑破碎、几乎不成调的声音挤出三个字:“夏…白…芷……”
“夏白芷。”云涯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她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狰狞伤疤上,语气平淡地陈述,“你根骨尚可,有灵根。霜烬部落已亡,无处可去。可愿随我修行?”
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怜悯的询问,只有最直接的陈述和选择。如同神只垂询凡人。
夏白芷猛地止住了哭泣,睁大了泪眼朦胧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如同冰雪雕琢而成的仙人。随他修行?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巨大的狂喜如同陨石砸中心脏,让她几乎再次晕厥过去。她用力地点头,用尽全身力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肯定的声音,那只伸出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云涯微微颔首,不再言语。他抬手一招,一件崭新的、与他身上法袍同色的月白道袍凭空出现,轻轻覆盖在药鼎边缘。随即,他转身,月白的袍角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身影消失在静室门外,只留下药鼎中兀自激动颤抖、泪流不止的少女,以及那件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月白道袍。
问道峰的日子,对夏白芷而言,如同从地狱一步踏入了云端之上的仙境。
听雪庐坐落在峰顶最清幽僻静之处,常年笼罩在淡淡的云雾和清冽的梅香之中。云涯性情清冷,不喜喧闹,偌大的听雪庐,除了几个负责洒扫、沉默如傀儡的草木精魄外,便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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