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瘦小的身体剧烈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打,发出一声非人的、充满极致痛苦的短促嘶鸣。深绿色的粘稠死气如同活物般汹涌翻滚,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瞬间将他整条手臂包裹,甚至沿着他的口鼻向外逸散,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哀鸣,仿佛被毒液侵蚀。
这股失控喷发的剧毒死气,如同墨绿色的毒云,在坑底弥漫开来。
就在这剧毒死气汹涌扩散的瞬间,不远处,躺在冰冷骸骨上气息奄奄的幽姬,身体猛地一颤!
她脖颈处那道被厉无咎洞穿的、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边缘早已被死气侵蚀得乌黑坏死。然而此刻,那狰狞的伤口深处,竟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无数细密如蛛网、闪烁着微弱银辉的脉络!这些脉络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污浊的血肉中急速蔓延、生长,贪婪地捕捉、吸引着空气中逸散开来的深绿死气!
嗤嗤嗤!
细微而密集的声响从幽姬的伤口处传来。那些逸散的剧毒死气,如同铁屑遇到了磁石,竟被那银辉脉络强行牵引、吸附过去!深绿色的毒雾丝丝缕缕地没入伤口,被那些发光的脉络迅速吞噬、吸收!随着死气的涌入,幽姬脖颈伤口处的银辉脉络光芒似乎……更亮了一丝?那原本缓慢蔓延的乌黑死气,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这诡异而突兀的景象,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柴,瞬间攫住了刑天全部的心神!
母亲!她还活着!那是什么?是生机?还是另一种更可怕的异变?
巨大的震惊和无法言喻的狂喜、担忧、恐惧如同滔天巨浪,狠狠撞碎了刑天苦苦维持的、如同冰封死水般的心境伪装。那颗在胸腔里强行压抑到近乎停止的心脏,在这极致的情绪冲击下,如同被重锤狠狠擂中!
“咚!”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心跳,如同擂响的战鼓,在死寂的坑底骤然响起!虽然只有一声,虽然微弱,却在这玄气翻涌、死气弥漫、唯有挖掘碎骨声的环境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
更致命的是,随着这失控的心跳,刑天因紧张和激动而本能地想要抬头去看母亲状况的动作,牵动了覆盖在身上的尸骸!
“哗啦……”
几根碎裂的肋骨和一块腐烂的皮肉,从他头脸覆盖的尸堆缝隙滑落下来。
缝隙之后,一双眼睛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白浑浊,瞳孔深处却燃烧着最原始的、混杂着狂喜、绝望、愤怒与刻骨仇恨的火焰!眼角残留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泪痕迹,此刻似乎又有新的、滚烫的液体在疯狂汇聚。这双眼睛,穿透尸骸的缝隙,死死地、不顾一切地钉在幽姬脖颈那闪烁着诡异银辉脉络的伤口上!
几乎就在刑天心跳失控、尸骸滑落、血眼暴露的同一刹那——
蹲在孩童身前、正凝神观察剧毒死气与星图烙印激烈冲突的章邯,头颅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以快得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猛地转了过来!
他那双冰冷、幽邃、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眼眸,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弥漫的毒雾和昏暗的光线,瞬间锁定了尸堆缝隙中那双猝然暴露、燃烧着复杂火焰的血红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章邯脸上那属于黑冰台首领的、掌控一切的冰冷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惊愕、审视、一丝难以置信的锐利杀机,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在他眼底急速翻涌、凝聚。
骸骨坑底,死寂无声。连那翻搅挖掘的卫士都停下了动作,两名守卫通道的卫士更是将气息死死锁定了刑天所在的尸堆。腐心毒狼群被这骤然降临的、更甚于之前的恐怖压力彻底震慑,呜咽着将身体完全贴伏在地,瑟瑟发抖。
岩壁上,那巨大的古老星图一角碎裂,残余的光芒在剧毒死气的侵蚀和下方骤然爆发的对峙杀意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碎裂处,一丝极其细微、粘稠如融金的暗色液体,正沿着冰冷的石壁,极其缓慢地向下蜿蜒爬行,无声无息地渗入下方堆积的骸骨粉末之中。
章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直了身体。他不再看那抽搐的孩童,也不再关注幽姬脖颈处诡异的银辉脉络。他所有的注意力,如同两柄无形的、淬满寒霜的利剑,完全钉死在刑天藏身的尸堆缝隙之后。
那缝隙狭窄,只能看到半只染血的眼睛和一点模糊的面部轮廓。但章邯的目光,却仿佛已经穿透了腐肉和骸骨的阻隔,看到了下面那具被判定为“本源湮灭”的“尸体”内部,正在疯狂搏动的心脏和沸腾的意志。
“呵……”一声极轻、却带着金属摩擦般刺骨寒意的冷笑,从章邯的喉间溢出。他抬起手,动作优雅而缓慢,指向刑天藏身的尸堆。
“原来……”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坑底所有的杂音,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石面上,“这里,还藏着一只……会喘气的虫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凝练、充满灭绝生机的玄冥寒气,如同无形的黑色潮汐,以章邯为中心,轰然爆发!目标直指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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