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于空的刑天之心,在爆发出那最后的纯白光辉后,彻底失去了所有光芒和波动,变得灰暗、粗糙,如同一颗普通的顽石,从空中坠落,“啪”地一声轻响,掉落在不远处的碎石中,滚了两下,便静止不动。
心脏与残躯之间那微妙的共鸣、那不屈的搏动,彻底消失了。
万蜥古龙巨大的瞳孔凝视着那彻底死寂的残躯和心脏,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墨漓。它那源自本能的贪婪和渴望,逐渐被一种疑惑和不确定所取代。
它要吞噬的,是那蕴含着不屈战意和庞大能量的古神遗存,而不是一具真正的焦炭废渣和一个毫无价值的凡人躯壳。
那最后爆发的力量,似乎彻底耗尽了这两者的一切。
它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不耐的嘶鸣,似乎对眼前的结果极其不满。它巨大的头颅左右摆动,幽绿的目光扫视着彻底废墟般的战场,最终,那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昏迷的阿水身上,又看了看深坑中的墨漓。
毁灭的本能让它想要将这两个碍眼且导致它“餐点”报废的蝼蚁彻底碾碎。
但就在这时,深渊更深处,似乎传来了某种细微的、只有它能感知到的波动。
古龙那庞大的头颅猛地转向深渊方向,倾听片刻,眼中的暴怒和不耐烦缓缓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属于狩猎者的耐心与冷漠。
它最后冷漠地瞥了一眼场中两个奄奄一息的人类和那彻底死寂的古神遗存,似乎失去了所有兴趣。
庞大的身躯缓缓转动,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重新沉入了那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那恐怖的威压也随之如同潮水般退去。
幸存下来的零星腐骨毒蜥,从废墟角落战战兢兢地爬出,茫然地徘徊片刻,也纷纷跟随着主宰的气息,消失在黑暗里。
不过片刻,这片刚刚经历了神魔般碰撞的空间,彻底陷入了死寂。
只有岩石偶尔滑落的“簌簌”声,以及远处毒瘴重新缓缓汇聚的“嘶嘶”声。
不知过了多久。
阿水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艰难地苏醒过来。
浑身上下无处不痛,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内脏如同移位般火辣辣地疼。他挣扎着睁开仅存的左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如同末日过后般的彻底废墟。
祭坛崩塌,地面龟裂,毒池干涸,岩壁破碎……原本恐怖诡异的景象,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破败。
石猛……
阿水的心猛地一抽,巨大的悲恸再次涌上,但他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必须确认墨漓的情况。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每一寸移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他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那个深坑,以及坑底那个模糊的、一动不动的身影。
“墨…墨姑娘……”他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得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没有回应。
阿水的心沉了下去。他用尽全身力气,向着深坑方向爬去。短短一段距离,却仿佛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终于,他爬到了坑边。
墨漓躺在坑底,脸色苍白如纸,唇边残留着血迹,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背上的刑天残躯,如同真正的焦炭,布满了裂纹,黯淡无光,甚至能看到一些细小的碎屑脱落。
完了吗……
刑天之心彻底沉寂,残躯也失去了所有灵性……石猛牺牲……墨漓濒死……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最终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无边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阿水。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被黑暗吞噬时,他那经过千锤百炼、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之前的波动。
不是来自刑天残躯。
也不是来自远处那颗坠落尘泥、化为顽石的心脏。
而是来自……墨漓本身!
在她心口的位置,那被最后削弱版的古龙吐息余波冲击到的地方,皮肤表面,似乎有一道极其淡薄、若有若无的……白金色细纹,一闪而逝。
那细纹中,似乎蕴含着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异常纯粹、异常坚韧的……战意?
仿佛一颗被埋藏在无尽灰烬之下,即将彻底熄灭,却依旧顽强保留着一丝火星的……火种。
薪尽,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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