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望着窗外,那里有棵老槐树,树干得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是镇政府出了名的风水树。据说民国时就栽下了,见证了镇上几十年的风雨。此刻几片枯黄的叶子正打着旋儿往下落,在潮湿的地面上翻滚。
他低声道:“我知道。”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缓慢而坚定,“但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破。他们越是想找破绽,我就越得站得笔直。”他想起周志国办公室里那杯云雾茶,想起那些话里有话的试探,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暗箭还在后面。
当天下午,镇政府二楼的镇长办公室里,张涛正对着电话唾沫横飞地汇报。他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手里拿着几张照片,照片是从不同角度偷拍的,有的拍的是林辰推开纸袋的瞬间,有的拍的是老王登记钞票的画面,甚至还有一张特意把刘志强的苦瓜脸拍得格外清晰。
“……那小子油盐不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刘老板撅回去了,还特意叫了纪委的人,明摆着是不给您面子!”张涛的声音又尖又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这是故意做给大伙儿看,显得他多清廉似的,其实还不是想踩着咱们往上爬!”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张涛赶紧把手机拿远了点,等那边的火气稍歇,才又小心翼翼地说:“王县长,您看这事儿……”
“看什么看!”电话里的声音嘶哑而愤怒,正是被调到政协的王启明,“赵立东的人,果然是来者不善!他以为抓着点破事就能站稳脚跟?太嫩了!”王启明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瓷片溅得满地都是,茶水顺着办公桌腿往下流,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一个毛头小子,刚从学校出来没几天,就敢在镜州的地界上摆谱?真当我王启明是泥捏的?”
张涛拿着电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他能想象出王启明此刻的样子——那张总是挂着冷笑的脸肯定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手指把桌面戳得“咚咚”响。
“你听着,”王启明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带着股阴狠的劲,“他不是想搞合作社吗?不是想当青天吗?你去查查他那合作社的账,看看有没有违规操作的地方。还有,上次他拦赵书记车的事,不是有村民在场吗?找几个人出来说说,就说他是故意煽动群众,对抗领导……”
张涛拿着笔,飞快地在纸上记着,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明白,明白!”他连连应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我这就去办,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挂了电话,张涛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林辰办公室的窗户,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他从抽屉里摸出包红塔山,抽出一根点燃,烟雾在他眼前缭绕,模糊了脸上的表情。
“跟我斗?”他对着空气低声说,烟蒂上的火星亮了亮,“还嫩了点。”
而此刻,林辰正在合作社的大棚里,和周福贵他们商量着给菜苗搭防寒棚的事。塑料布被风刮得“哗哗”响,周福贵用粗糙的手比划着:“得弄厚点的膜,不然夜里上冻,苗就全完了。”林辰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里画着草图,阳光透过塑料布照在他脸上,映出层细密的汗珠。
他还不知道,一张针对他的网,已经悄然张开。但即便是知道了,他大概也只会擦把汗,继续埋头画他的草图——就像那棵老槐树,不管经历多少风雨,根始终扎在这片土地里,腰杆挺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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