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舱室内的寂静被艾米丽压抑的啜泣声打破。她蜷缩在角落,零那件带着硝烟和血腥气息的外套裹在她身上,却无法驱散噩梦带来的寒意。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恐惧眼前的危险,而是因为梦中再次浮现的、早已被深埋的炼狱。
零调息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睁开眼,看着那个在昏暗中颤抖的肩膀。他没有出声安慰,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杀戮与任务是他世界的全部,眼泪是陌生而无用的东西。
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无视或感到不耐。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静默的星辰。
过了许久,艾米丽的哭声渐渐止歇。她抬起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与外表不符的狠厉。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虽然还残留着水光,却已经重新凝聚起一种零有些熟悉的东西——那是属于战士的坚韧,甚至……是一丝被痛苦淬炼过的冰冷。
“抱歉,”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不再脆弱,“做了个……不好的梦。”
零没有回应她的道歉,而是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的格斗技巧,不是分析师该有的水平。”在修理铺和之前几次转移中,他隐约察觉到艾米丽偶尔流露出的、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和身体协调性,远超普通人。
艾米丽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看似纤细、指关节处却有着不明显薄茧的手,良久,才用一种仿佛从很远地方飘来的声音说道:
“我……不是天生的分析师。”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将某个沉重的秘密分担出去。
“我和你一样,也是在‘兽栏’里长大的。只是……我所在的批次,被称为‘织网者’。”
零的瞳孔微微收缩。“织网者”,他听说过这个代号。那是组织培养的女性杀手和情报员的混合项目,以精于伪装、渗透、情报编织和特定目标暗杀着称,训练之残酷,据说丝毫不逊于他们这些正面作战的“利刃”。
艾米丽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和绝望呐喊的地方。
“我们那一期,有二十个女孩。最小的只有六岁。我们一起学习语言、礼仪、潜入、毒药、格斗……也一起,在泥泞里挣扎,抢夺着仅有的食物和生存机会。”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刻骨的寒意,“他们告诉我们,只有最优秀的,才能活下去,才能获得‘名字’。”
“后来呢?”零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专注了许多。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并非他最初认为的单纯累赘。
“后来?”艾米丽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弧度,“后来就是‘最终试炼’。”她顿了顿,那个词仿佛带着血腥味,“他们把我和我最好的朋友……不,是我唯一的姐妹,莉莉,关进了一个完全黑暗的封闭空间。武器,只有一把匕首。”
零沉默了。他经历过类似的残酷筛选,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在绝对的黑暗和生死压力下,人性被剥离,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我们……在里面待了三天。”艾米丽的声音开始颤抖,“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彼此的呼吸和……越来越无法抑制的杀意。我们知道,只能有一个人走出来。我们哭过,哀求过,也试图一起找出路,但那地方是特制的,毫无破绽。”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最后……我活了下来。”她闭上眼,仿佛不愿再回忆那最后一刻的细节,但那弥漫的痛苦和绝望几乎充斥了整个舱室,“我拿着那把沾血的匕首,走出了黑暗。他们给了我‘信鸽’这个代号,肯定了我的‘价值’,然后将我转向了情报分析的方向,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我骨子里还残留着‘软弱’,不适合永远站在第一线。”
零看着她。此刻的艾米丽,不再是那个只会惊慌失措的技术员,而是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双手同样沾满鲜血(哪怕是至亲之血)的幸存者。她的柔弱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被残酷现实反复碾压、早已千疮百孔却依旧顽强跳动的战士之心。
这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共鸣。他们都是在“兽栏”中挣扎求生的怪物,只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莉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零忽然问道。他很少对别人的过去产生兴趣,但此刻,他想知道。
艾米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零会问这个。她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哀伤和怀念,那情绪如此真实,与她之前讲述残酷训练时的冰冷截然不同。
“她……她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她唱歌很好听,在那些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是她偷偷哼着走调的儿歌,哄我入睡。她……比我善良,总是把偷偷藏起来的食物分给我一半……”艾米丽的声音哽咽了,“她不该死……该死的是我……或者,是我们所有人……”
零没有说话。他无法理解这种深刻的羁绊和负罪感。在他的世界里,情感是多余的,羁绊是致命的。但看着艾米丽痛苦的样子,他心中那片冰原,似乎裂开了一道更深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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