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他觉得自己“有本事”了吧。跟着别人做工程赚了点小钱，就觉得苏婉配不上他了，觉得她不懂红酒，不会说英文，带出去丢人。他忘了是谁在他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把嫁妆拿出来给他凑本钱；忘了是谁在他被追债的时候，抱着孩子跟他睡在桥洞；忘了那些他加班晚归的夜晚，总有碗热汤在锅里温着，苏婉靠在沙发上等他，眼里的红血丝比星星还密。
出租屋的门被风吹得吱呀响，像苏婉最后看他的眼神。她没要他的补偿，只带走了孩子和那床他们结婚时盖的棉被——被面已经洗得发白，却缝补得整整齐齐，是苏婉的手艺。
周建明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他终于明白，那些他曾经弃如敝履的平淡，那些被油烟熏黄的日子，那些孩子吵吵闹闹的夜晚，才是人生最厚的家底。可他亲手把它们摔碎了，碎得连拼都拼不起来。
相框从手里滑落，摔在水泥地上，玻璃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把照片里的笑容割得支离破碎。周建明想去捡，手指却被碎片划破，血珠滴在苏婉的笑脸上，像滴永远擦不掉的泪。
远处传来邻居家的饭菜香，混着孩子的笑声，像根针，狠狠扎进他心里。他蹲在地上，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原来他曾经拥有过全世界，却被自己，亲手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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