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陆廷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不像傅深那样有固定的活动区域，也不像江烬那样神出鬼没但总有迹可循。他更像是“天穹”规则的一部分，无处不在，却又难以捕捉。
沈清歌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通过阿伦，以傅深的名义，预约了一次与陆廷渊的会面，理由是“咨询星冕区成员权益”。
理由很官方，也很合理。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预约很快就得到了回复。陆廷渊同意见她，时间定在第二天下午，地点是他的私人茶室。
这么顺利？沈清歌心里反而更加警惕。这位规则之主，恐怕早就料到她会去找他。
……
陆廷渊的茶室，位于“天穹”最核心也最安静的区域。
与其说是茶室，不如说是一个极简风格的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浩瀚的城市天际线，室内只有黑白灰三色，线条冷硬，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薰气味，冷静而疏离。
陆廷渊坐在一张宽大的黑色书桌后，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他正在看一份文件，听到脚步声，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神，是沈清歌见过最冷的。不是傅深那种带着侵略性的冰冷，也不是霍峥那种公事公办的严肃，而是一种纯粹的、毫无感情的审视，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是可以量化和分析的数据。
“林小姐，请坐。”他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
“谢谢陆先生。”沈清歌从容落座，阿伦则安静地守在茶室门口。
“关于星冕区成员的权益，有任何疑问，可以现在提出。”陆廷渊放下文件，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沈清歌笑了笑，没有绕圈子：“权益问题，阿伦已经帮我了解得很清楚了。今天冒昧打扰，其实是想感谢陆先生上次在图书馆的指点。”
陆廷渊神色不变：“我只是陈述事实。能否找到答案，取决于你自己。”
“确实。”沈清歌点头，“按照陆先生的指点，我确实有了一些发现。比如，‘夜莺’的雇主，动机可能并非直接源于利益，而是因为我……靠近了某些人。”
她说话时，目光平静地看着陆廷渊，留意着他最细微的反应。
陆廷渊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只是淡淡地说：“合理的推测。那么，你锁定了目标？”
“有几个怀疑对象。”沈清歌没有具体说明，“不过，在深入调查之前，我想先向陆先生请教另一个问题。”
“请说。”
“我听说，柳霏小姐，与陆先生您，在早期的一些项目上，有过合作？”她问得直接，目光清澈，仿佛只是好奇。
陆廷渊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反应。他交叠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确有此事。”他承认得很干脆，“柳霏能力出众，在整合资源和人际协调方面，曾发挥过作用。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承认了事实，又轻描淡写地划清了界限，暗示那已是过去式。
“原来如此。”沈清歌露出一副“了解了”的表情，随即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那陆先生觉得，柳小姐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就带点主观色彩了。
陆廷渊看着她，冰冷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有趣”的情绪。
“她是一个优秀的执行者，懂得利用自身优势达成目标。”他的评价客观得像在评估一件工具，“但过于注重关系经营，有时会模糊了核心目标的边界。”
这个评价，相当犀利，也相当符合陆廷渊的风格。
沈清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柳小姐很擅长下棋。”
陆廷渊闻言，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几乎算不上是一个笑容。
“每个人都在棋局之中，区别只在于，是把自己当成棋子，还是棋手。”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清歌，“林小姐最近，似乎也在尝试执子。”
“我只是不想莫名其妙成为别人的弃子而已。”沈清歌坦然回应。
“很好的觉悟。”陆廷渊的语气依旧平淡，“那么，你今天来，是想在我这里，得到一枚关键的棋子，还是……想看看我这边的棋局？”
他终于主动将话题引向了更深层的地方。
沈清歌知道，真正的交锋现在才开始。
“我只是个新人，不敢窥视陆先生的棋局。”她谦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确实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有人似乎不希望我待在‘天穹’，更不希望我靠近傅深。而这个人，可能和柳小姐，或者她所在的人际圈，有些关联。”
她将问题抛了出来，但没有要求陆廷渊解答，更像是一种信息的共享和试探。
陆廷渊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窗外浩瀚的城市景观上。
“傅深的崛起，打破了很多原有的平衡。”他忽然说起似乎不相关的话题，“他的行事风格，也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一个被他另眼相看、并且展现出不同寻常能力的你，自然会成为某些人眼中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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