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接受，前途未卜，与虎谋皮；拒绝，则可能立刻将这头隐藏在暗处的猛兽推到对立面。
周砚的目光落在那罐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肉汤上，又看向庙外的方向，最终，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静：“把草药……拿进来。”
沈云疏看着他，没有立刻行动。
周砚与她对视，眼神清澈而坚定：“他既然送了，我们若不取，反倒显得怯懦和多疑。拿进来，用不用，在我们。至少……要知道他下一步，还想做什么。”
这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接受“礼物”，表示愿意接触，但同时将主动权握回自己手中——用不用，何时用，如何用，由他们决定。
沈云疏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如同昨日一般，谨慎地打开庙门，快速将那捆草药取了回来，随即立刻关门。
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苦气息，品相极佳，显然是刚采摘不久，并且经过简单的清理。
“他到底想干什么？”沈云墨看着那捆草药，忍不住问道，小脸上满是困惑与不安，“一会儿吓唬我们，一会儿又帮我们……”
“他在下棋。”周砚靠在石基上，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积攒力气，也似乎在思考棋局，“而我们，是他棋盘上的棋子。他现在……只是在落子，试探我们的反应。”
他看着沈云疏将草药小心收好，并未立刻使用，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冽的弧度。“既然他愿意送药……那说明，他暂时……还不想让我们死。或者说，不想让我死。”
这个判断，让庙内的气氛更加微妙。对方的目标，似乎更加明确了。
接下来的大半天，庙外一片死寂，再无异状。仿佛那个神秘的窥视者送完草药后，便再次融入了山林，耐心地等待着他们的下一步。
周砚的精神时好时坏，喝了肉汤，又勉强吃下一些栗子糊后，他再次陷入了昏睡，但呼吸比之前沉稳了许多。沈云疏趁机检查了他的伤口，惊讶地发现，仅仅过了一夜，伤口周围的肿胀竟然又消退了一些，颜色也不再那么骇人。不知是之前的草药起了效果，还是他自身强悍的恢复力在发挥作用，或者……两者皆有。
她看着周砚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中那份沉重的忧虑，稍稍减轻了一分。只要他能好起来，他们就有了应对任何局面的底气和力量。
傍晚时分，沈云疏正在处理那张狼皮，试图将它初步鞣制，以备不时之需。忽然，一直守在观察孔旁的沈云墨猛地回过头，脸色古怪，压低声音道：“阿姐……外面……又有东西了！”
沈云疏心中一紧，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凑到孔前。
这一次，庙外的空地上，没有狼尸，没有草药。
只有一个小小的、用细藤条编织而成的、十分粗糙简陋的篓子。篓子里，放着几枚乌黑发亮、鹌鹑蛋大小的……野果？那果子形状不规则，表皮光滑，看不出品种。
而在篓子的旁边，地上被人用树枝，清晰地划出了三个歪歪扭扭、却足以辨认的字——
“换” “盐” “？”
无声的对弈，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掀开了帷幕的一角。对方，亮出了他的部分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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