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病房里,时间仿佛被消毒水浸泡过,流淌得粘稠而缓慢。
第七天,张英澜的病假条到期。
主治医生李医生拿着新鲜出炉的X光片和几份检查报告,脸色比病房的墙壁还要凝重。
他将张英英叫到医生办公室,指着灯箱上那张布满大片阴影和纤维条索的肺部影像,语气沉重:
“张同志,情况……很不乐观。你弟弟这尘肺,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阶段,肺组织纤维化、结构破坏非常厉害。这次合并的感染虽然暂时控制住了,但肺功能极差,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破风箱,随时可能彻底熄火。”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医者的无奈,“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出院,更别说回矿区那种环境!回去,就是送死!保守估计……至少需要住院三个月,进行系统的支持治疗和康复,严密观察,预防再次感染。三个月后,才能评估是否……能尝试轻微活动。”
三个月!
张英英的心一沉。矿上只批了一周!
“李医生,我明白!三个月,必须住!” 张英英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矿上那边,我去想办法续假!请您……务必给我开一份详细的、权威的病情证明和住院建议!写得越严重越好!需要什么手续,我都去办!”
李医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眼中的决绝,点了点头:“好。证明我马上开。但矿上和街道那边……你要有心理准备,不容易。”
拿着李医生开具的、措辞极其严重并盖着沪上第一人民医院鲜红公章的诊断证明和住院建议书,张英英再次踏入了街道革命委员会那间烟雾缭绕的办公室。
这一次,她的目标很明确——负责知青事务和开具相关证明的王干事,恰好就是上次好心规劝她的那个女同志。
“王干事,实在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 张英英脸上带着愁苦和焦虑,将那份沉甸甸的医院证明双手递过去,“您看,我弟弟张英澜,病情太重了,沪市一院的专家说要住院至少三个月,否则……否则人可能就没了!矿上那边只给了一周假,这……这可怎么办啊!” 她声音哽咽,眼圈微红,将一个为弟弟病情忧心如焚、走投无路的姐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干事接过证明,仔细看着上面“严重尘肺合并感染”、“肺功能重度受损”、“随时可能呼吸衰竭”、“强烈建议绝对卧床静养及住院治疗至少三个月”等触目惊心的字眼,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她叹了口气:“小张同志,你弟弟这情况……确实太遭罪了。按政策,知青家属重病需要延长探亲时间,我们街道可以出具情况说明。但是……” 她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推心置腹的为难,“矿上那边……他们有他们的生产任务和纪律。光有我们街道的说明,分量怕是不够。你得让矿上也认这个账才行啊。”
张英英立刻心领神会。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用素雅花布仔细包裹的小方包,轻轻推到王干事手边的报纸下面,脸上带着恳求:“王干事,您是明白人。我一个插队的,许久不回沪市,现在在沪市两眼一抹黑,就指着组织上帮帮忙了。这布……我托人特意带的,料子厚实,给孩子做件小褂子或者纳双鞋底都挺实在的……” 花布包裹里,是一块质地细密柔软、颜色素雅的纯棉细纺布,尺寸足够做一件成人衬衫。在这个布票紧缺的年代,这绝对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王干事的手指隔着报纸,触碰到了那厚实柔韧的布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她不动声色地将包裹拢进自己抽屉里,脸上露出更和煦的笑容:“唉,都不容易。这样吧,情况说明我现在就给你开!写得恳切点!至于矿上……你拿着我们街道和医院的证明,态度诚恳点,好好跟他们领导说说。毕竟人命关天,矿上也不能不讲情理,对吧?” 她说着,已经铺开信纸,刷刷写了起来,最后郑重地盖上了街道革委会的公章。
告别王干事,张英英没有丝毫耽搁,立刻登上了返回九峰山矿区的长途汽车。
颠簸一路,她直接杀向矿务局劳资科。
劳资科办公室里,马科长正端着茶杯看报纸。看到风尘仆仆、面带忧色的张英英再次出现,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马科长!” 张英英语气急促,带着恳切,“我弟弟张英澜在沪市一院确诊了!病情非常严重!这是医院的证明和街道的情况说明!” 她将两份盖着红章的文件递过去,“医生说必须住院至少三个月,否则……否则人就没了!求您看在他也是矿上职工、为矿上出过力的份上,再批三个月的病假吧!” 。
马科长慢条斯理地拿起证明,装模作样地看着,眉头越皱越紧:“哎呀……这么严重啊?三个月……这时间也太长了!翻砂车间虽然调出来了,但仓库保管员也是岗位啊!长期空缺,影响生产怎么办?组织上……难办啊!” 他拖长了调子,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眼神却似有若无的瞟向张英英那个帆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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