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苑彻底死了。
沉重的木板将每一扇雕花窗棂都钉得严丝合缝,连一丝缝隙都不曾留下。朱漆院门更是被三道粗如儿臂的浸油硬木死死封住,铁钉深深楔入,狰狞的钉帽在昏暗中反射着冰冷的幽光。整座院落被粗暴地塞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木头匣子里,隔绝了天光,隔绝了风声,也隔绝了所有生的气息。浓稠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伸手不见五指,静得只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还有那无休无止、深入骨髓的寒冷。
陆云姝蜷缩在拔步床最里侧的角落,身下垫着冰冷的锦被。后背的鞭伤经过一夜的发酵,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炙烤,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起撕裂般的剧痛,让她额角的冷汗从未干涸。寒冷更是无孔不入,从冰冷的地面、墙壁、空气里丝丝缕缕地钻进来,渗入皮肤,冻僵四肢百骸。她紧紧裹着唯一能抓到的薄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身体在疼痛和寒冷的双重夹击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黑暗和寂静,以及那永无止境的痛楚,在无声地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意识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痛苦地徘徊,如同在冰冷的泥沼中沉浮。每当剧痛稍缓,她便陷入短暂的昏睡,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寒意或伤口的抽痛惊醒。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不知是第几次从昏沉中挣扎着睁开眼。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依旧是死寂无声。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几乎冻僵的身体,牵扯到背上的伤口,又是一阵让她眼前发黑的锐痛。她下意识地咬紧下唇,口腔里弥漫开熟悉的血腥味。就在这时,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幽光,如同暗夜深海中最渺小的萤火,固执地穿透了这令人窒息的黑暗,映入她涣散的眼瞳。
是那枚玉佩。
它不知何时从她染血的袖袋中滑落出来,静静地躺在她身侧的冰冷锦褥上。古朴的蟠龙纹路在绝对的黑暗中隐去了形迹,唯有那两点细如针尖、深深嵌入龙目之中的朱砂,正散发着一种温润的、奇异的微光。光芒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黑暗吞噬,却又异常坚韧地亮着,像两粒凝固的、带着温度的星子,在这囚笼般的绝境里,成为唯一的光源,唯一的暖意。
陆云姝涣散的目光,被那点微光牢牢吸引。她吃力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臂,指尖带着冻僵的麻木和伤痛的颤抖,一点一点,艰难地挪向那枚玉佩。指尖终于触碰到温润的玉质。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溪水,顺着她的指尖悄然流淌进来,极其微弱地驱散着四肢百骸的冰冷与麻木。
“……萧……”一个沙哑破碎的音节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血沫的气息。
就在她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那玉佩上两点朱砂的微光,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跳动了一下。光芒似乎比刚才更凝聚了一分,也更稳定了一分。
陆云姝混沌的脑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微弱的涟漪。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伴随着这奇异的光芒跳动,悄然浮现。这光……难道不仅仅是寒夜里的慰藉?它……会不会是某种回应?某种……联系?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擦亮的火花,瞬间点燃了她濒临熄灭的求生意志。
她需要联系外界!她需要让萧景辞知道她的处境!柳嬷嬷重伤,栖梧苑被钉死,外面必然有苏清瑶的人严密看守。寻常传递消息的方式,绝无可能。唯有这枚玉佩……这枚此刻正散发着奇异微光的玉佩……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
这个想法让她残存的精神为之一振。她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撑起上半身。每挪动一寸,后背的鞭伤都如同被钝刀反复切割,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黏腻冰冷地贴在伤口上,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她大口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她死死咬住下唇,用更深的痛楚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终于,她勉强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雕花床栏,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痛得她浑身痉挛。她颤抖着手,摸索着,从枕边拿起一方干净的素白丝帕——这是她身上仅存的、没有被血迹沾染的东西。
然后,她低下头,看向自己伤痕累累的左手。昨夜祠堂的挣扎,指甲早已崩裂,指尖和掌心都布满了细碎的伤口和淤青。她伸出右手食指,用尽力气,狠狠地、毫不犹豫地朝着左手掌心一道尚未结痂的伤口边缘,用力挤压!
“呃……”压抑的痛哼从齿缝间溢出。
鲜红的血珠,如同被榨出的红宝石,瞬间从翻开的皮肉边缘沁了出来,迅速汇聚成一小滩,在她苍白的掌心显得格外刺目。
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屏住呼吸,将颤抖的、染血的食指指尖,小心翼翼地浸入掌心那温热的血泊之中。粘稠的血液包裹住指尖,带来一种奇异的滑腻感。她定了定神,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那不断颤抖的手指,借着玉佩龙目朱砂散发出的那点微弱却清晰的幽光,艰难地、一笔一划地,在那方素白的丝帕上书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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