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高宿舍的那盏冷灯
2006年的初秋,16岁的珍珍攥着职业高中的报到通知书,跟在王丽身后走进校园。没考上普通高中的失落还没散去,她看着身边穿着崭新校服、说说笑笑的同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书包带——那是王丽用旧衣服改缝的书包,边角已经起了毛。
报到时,班主任拿着珍珍的档案,手指在“性别”那栏停留了很久,眉头微微皱着。“先……先去女生宿舍吧,302室。”老师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珍珍跟着宿管阿姨走进302宿舍,八张床铺已经占了七张,只剩下门口那张紧挨着垃圾桶的空位。她把行李放在床上,刚想整理被褥,就听见斜对面床铺的女生对着旁边人小声嘀咕,声音却故意放大,刚好能让她听见:“听说她连男的女的都不是,怎么还分到女生宿舍了?别跟我们住一起,多晦气。”
其他几个女生也跟着附和,眼神里满是嫌弃。珍珍的脸瞬间红了,她低下头,假装没听见,手指却死死抠着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从那天起,珍珍在宿舍里就像个透明人,却又时刻被盯着。夜里,室友们故意把宿舍的大灯开得很亮,围坐在一张床上聊天,声音吵得人没法入睡。“有些人就是占着女生宿舍的位置,自己什么样心里没数吗?真恶心人。”有人故意提高音量,目光扫过珍珍的床铺。
珍珍蒙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被子里又闷又热,她却不敢掀开——她怕一露头,就会对上那些冰冷的眼神。室友们的笑声、说话声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浸湿了枕头,结成一片冰凉的湿痕。她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攥着被子,盼着天快点亮。
白天上课,珍珍的座位永远是空着旁边的。她主动找同学想坐在一起,对方却立刻收拾东西换了位置,嘴里还嘟囔着“别挨着我”。老师看着这一切,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大家要互相帮助”,没有任何实际的干预。珍珍只能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前面同学们三三两两讨论问题,心里空荡荡的。
周末的时候,室友们收拾东西准备去逛街,有人对着镜子涂口红,有人试穿新衣服,热闹得像过年。珍珍坐在床上,看着她们,犹豫了很久,才小声开口:“你……你们能带我一起去吗?”
话音刚落,宿舍里的热闹瞬间安静下来。一个女生转过头,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烦:“我们跟你又不熟,带你干嘛?别跟着我们。”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没人再看珍珍一眼,拎着包说说笑笑地走了,留下珍珍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手里还攥着准备用来买笔记本的几块钱。
珍珍以为只要自己忍一忍,就能熬过去。可她的退让,却成了室友们得寸进尺的理由。那天下午,珍珍刚从教室回到宿舍,就看见自己的脸盆被摔在地上,里面的毛巾、牙刷散了一地,水洒得满地都是。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们?”摔脸盆的女生双手叉腰,瞪着珍珍,“上课跟在我们后面,吃饭也跟在我们后面,看着就烦!你就不能离我们远点吗?”
珍珍看着地上狼藉的东西,又看着女生凶狠的眼神,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没说话,只是蹲下身,慢慢捡起地上的毛巾和牙刷,抱在怀里。然后,她抓起桌上的课本,转身就往宿舍外跑——她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一秒钟都不想。
跑出学校大门,珍珍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里给王丽打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声音抖得不成样:“妈……我不读了,我想回家……这里的人都欺负我,我待不下去了……”
电话那头,王丽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心疼:“珍珍,你别着急,妈这就去接你,咱们回家,不读了,咱们回家……”
挂了电话,珍珍靠在电话亭的玻璃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路边的行人来来往往,有人好奇地看她,有人匆匆走过。她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满是绝望——为什么不管她去哪里,都得不到一点善待?为什么她只想好好读书,却这么难?
风吹过,带着秋天的凉意,珍珍裹紧了身上的校服,手里紧紧攥着课本,盼着王丽能快点来接她。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回到那个能给她一点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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