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的窗棂漏进半缕残阳,落在泛黄的书页上,却暖不透小夭指尖的凉。她半跪在地,膝头压着本卷边的古籍,指尖划过“极北寒渊”四个字时,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旧纸簌簌响,像极了她此刻擂得发疼的心跳。
“归墟之眼,封魂锁魄……执念深者,残灵可与玄冰共生……”
她逐字念出声,声音发颤。不是幻觉!相柳是九命海妖,辰荣义军是他守了半生的执念,若真坠进那寒渊,他的魂魄……会不会还没散?
这念头像颗火星,“噌”地燃进心里。之前裹着她的冰壳,瞬间裂了道缝,久违的热流从心口漫到指尖——她甚至能想起,清水镇外他教她射箭时,指尖抵着她手背的温度;海底三十七年,他坐在礁石上,银发被水光映得发蓝的模样。
必须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那寒渊能冻碎神魂,她也要亲自去看。总好过困在这皓翎宫,像朵缺水的木槿,慢慢枯成标本。
小夭把古籍按回书架时,指腹还在发烫。她知道玱玹绝不会同意——哥哥恨相柳,更怕她再为那个“死人”涉险,说不定还会提前毁了所有痕迹。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准备。翻出母亲留下的玄狐裘,裹在身上试了试,指尖终于有了点暖意;又把药鼎搬到内殿,夜里偷偷炼能抗寒的“凝霜丹”,丹香混着松烟,飘在殿里,像极了清水镇药铺的味道。
白天,她会去庭院里走一走,甚至拿起落灰的弓箭。拉弓时,手臂还会发颤,可想起他当年说“手要稳,心要静”,指尖竟慢慢稳了。
玱玹来看她时,见她终于肯活动,眼底松了点:“这样才好,总躺着要闷出病。”
小夭装作随口提:“听侍女说,极北有雪莲能养神魂,若能寻来……”
话没说完,玱玹的眼神就沉了:“极北之地凶险,我让人去寻便是,你不许动心思。”
她垂着眼睫,把失落藏进袖袋:“好,听哥哥的。”
可心里的念头更坚了——他不会让她去,那她只能不告而别。
极北的风还没刮到皓翎,先卷着沙粒扑在了西炎边境的战场上。
辰荣残军突袭运粮队,“九命”将军率部驰援。校场上,他立在玄甲士兵里,白发没束,风一吹就扫过肩甲,眼神冷得像冰。
“将军,末将请战!”络腮胡副将攥着刀,语气里带着不服——谁都不信,这长得比文官还俊的人,能当主将。
“九命”没说话,只看着远处的烟尘。直到探子来报“粮队快撑不住了”,他才动了。
身影快得像道白影,玄甲擦过空气时,带起阵寒气。手中灵力凝成的长枪,没半点花哨,却精准挑飞敌人的刀,枪尖扫过之处,血珠还没落地就冻成了冰粒。他像个活的杀器,预判着每一处破绽——辰荣兵想绕到他身后,他转身时,枪尾正好撞在对方心口;有人射暗箭,他连眼都没抬,灵力扫过,箭杆瞬间断成两截。
西炎兵看呆了,连之前不服的副将,都攥着刀忘了动。等辰荣残军溃逃时,“九命”站在尸堆里,玄甲上没沾多少血,只有白发上落了点沙。
“清理战场。”他声音没起伏,转身要走,却在路过具辰荣军官的尸体时,脚步顿了顿。
那尸体手里攥着枚玉佩,纹路是辰荣旧部的样式——像道电流窜过心口,“九命”的指尖突然发麻,脑子里闪过片模糊的蓝:是海?是礁石?还有个人影,坐在礁石上,看不清脸,却让他心口发紧。
他皱着眉,想抓那点模糊的影像,可转瞬就散了。只留下点空落落的疼,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没再停留,径直走进营帐,却在掀开帐帘时,无意识地摸了摸心口——那里,好像有个窟窿,等着什么东西填。
皓翎的夜,黑得像墨。
小夭换上深色衣裙,把玄狐裘、凝霜丹塞进储物袋。最后看了眼寝殿,窗台上,她之前晒干的蕨类标本还在,那是她从清水镇带来的,如今成了唯一的念想。
她顺着宫墙根走,避开守卫换防的间隙——这些都是她这些天偷偷记下来的。月色洒在她身上,影子拉得很长,像条孤单的路。
直到出了皓翎城,她才敢展开灵力,往北方飞。风刮得脸疼,可心里却亮着盏灯——只要往那寒渊走,说不定就能再见到他。
而此刻的皓翎宫,玱玹攥着桌上的信笺,指节泛白。信上只有几行字:“哥哥,我去求证一件事,归期未定,勿念,勿寻。”
“勿寻?”他把信纸捏得发皱,声音里满是震怒,“为了相柳,你竟连我都瞒!”
他猛地转身,对着侍卫吼:“封锁所有去北方的要道!就算翻遍大荒,也要把王姬找回来!”
夜风卷着他的身影,飘向北方。而小夭的身影,已经融进了极北的夜色里——前路是冰是雪,是生是死,她都不在乎。只要能找到那点可能,她愿意提着这盏孤灯,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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