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牌卡车如同一个疲惫不堪的钢铁巨兽,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咆哮了整整大半天。车厢里的人们从最初的啜泣低语,到最后只剩下麻木的沉默和因长时间蜷缩而发出的痛苦呻吟。尘土从车厢板的缝隙不断涌入,给每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外衣,连睫毛上都挂着细小的沙粒。
苏茉莉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被颠散了架,胃里空空如也,却翻腾着阵阵恶心。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那是她与过去生活唯一的联系。对面,桂兰婶子早已脸色蜡黄,闭着眼靠在车厢壁上,嘴唇干裂起皮。
当夕阳开始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时,卡车终于速度减缓,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
“到了!都下车!快点儿!”带队孙干部粗哑的吆喝声从车外传来。
车厢里一阵骚动,人们挣扎着,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爬下卡车。双脚踩在实地上,茉莉只觉得一阵虚浮,眼前发黑,连忙扶住滚烫的车厢板才稳住身形。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哪里是想象中的“工地”?这分明是一片被强行撕裂的、巨大而狰狞的伤口!
放眼望去,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被各种机械和人力挖掘得支离破碎的黄土坡地。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基坑像一张张贪婪的大嘴,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密密麻麻、低矮潮湿的窝棚如同肮脏的蘑菇,杂乱无章地散布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窒息的尘土味,混杂着汗臭、粪便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炸药和钢铁的冰冷气息。
远处,隐约传来开山放炮的沉闷轰鸣,以及推土机、挖掘机这些钢铁巨兽发出的刺耳噪音。近处,是如同蚂蚁般蠕动的、看不清面目的人影,推着独轮车,挑着沉重的土筐,在陡峭的坡道上艰难跋涉。整个工地,构成了一幅庞大、混乱而又充满原始压迫感的画面。
“这……这就是水利工地?”一个同来的年轻民工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的娘诶,这得干到啥时候是个头啊……”桂兰婶子望着那巨大的基坑,腿肚子都在打颤。
茉莉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眼前的景象,远比她想象中更加艰苦,更加……可怕。
“都愣着干什么?!集合!”孙干部不耐烦的吼声再次响起。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褪色军装、皮肤黝黑如铁、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的中年男人,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扫视着这群新来的、面带惶恐的“劳力”。
“这位是第三民兵连的王连长,以后,你们就归他管!”孙干部介绍道,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王连长,人我给你带到了,都是好劳力,您看着安排。”
王连长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当看到人群中格外显眼的苏茉莉时,他的目光明显停顿了一下,那道疤痕也随之微微抽动,但很快便移开,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我叫王铁山!”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到了这里,就只有一个身份——民工!是来为建设国家水利工程流汗出力的!这里,没有老爷太太,没有娇气小姐!只有纪律,只有任务!”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身后那一片望不到边的黄土和窝棚:“看到没有?那就是你们要战斗的地方!工期紧,任务重,谁要是敢偷奸耍滑,磨洋工,就别怪我王铁山不讲情面!现在,按顺序,去那边领工具,然后由各班班长带回宿舍安顿!明天一早,准时上工!”
没有欢迎,没有休息,甚至没有一口热水。下马威来得直接而粗暴。
工具发放点设在一个简陋的草棚下。茉莉领到了一把几乎和她肩膀一样高的、锈迹斑斑的铁锹,锹把粗糙无比,上面满是毛刺,还有一双用废旧轮胎做的、又硬又重的“劳保鞋”。她试着拿起铁锹,沉重的分量让她纤细的手臂微微一沉。
“哟,这细皮嫩肉的,拿得动这玩意儿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正是之前在卡车上试图搭讪的刘麻子,他拎了一把镐头,斜眼看着茉莉,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茉莉抿紧嘴唇,没有理会他,费力地扛起铁锹,拿起那双沉甸甸的劳保鞋,默默走到一边。
宿舍区更是超出了茉莉最坏的想象。所谓的“宿舍”,就是一个个半埋在地下的“地窝子”,用木棍和芦苇席搭顶,上面糊着一层泥巴,低矮、阴暗、潮湿。门口挂着一块脏得看不清颜色的破布当作门帘。
女民工的地窝子更加拥挤。一个不到十平米的空间,密密麻麻地铺着两排通铺,铺着发黑发霉的稻草和破旧芦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汗味、霉味和土腥气的浑浊气息。
茉莉被分到了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铺位紧挨着冰冷的土墙。她默默地将包袱放在铺位上,看着周围那些面容憔悴、眼神麻木的女人们,有的在唉声叹气,有的则已经麻木地开始整理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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