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驷院门前那九个响头,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刻在青禾的额角,也烙在了她的心上。
火辣辣的疼痛和随之而来的大片青紫淤痕,成了她每日对镜时无法回避的刺目提醒。
一连数日,她除了必要的当差,几乎都避着人走。
倒不是怕人笑话,而是每每与人目光相接,对方眼中那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探究,都让她浑身不自在,仿佛那淤青是个耻辱的标记,无声诉说着她的莽撞与卑微。
更让她气闷的是这伤好的速度!
她严格按照现代医学知识,在伤后二十四小时内,用冰凉的井水浸湿布巾,忍着寒意一遍遍敷在伤处,以期收缩血管,减少渗出。
过了四十八小时,又改用温热的布巾热敷,促进血液循环和淤血吸收。
方法很科学,步骤很专业!
可这万恶的清朝,没有云南白药喷雾,没有活血化瘀的强力药膏!
太医院的好药她一个宫女根本够不着,手头只有些效力温和的普通化瘀膏。
那淤青顽固地盘踞在她额角眉梢,颜色从深紫转成青黄,范围虽在缩小,但进展缓慢,丑得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每次给胤禑端茶递水,她都下意识地微微侧脸,或者飞快地垂下眼帘。
“青禾,你这伤……还没好利索?”翠喜端着一盆新开的迎春花进来,看着青禾额角那片碍眼的青黄,忍不住小声问。
青禾正埋头整理胤禑书案上的笔墨,闻言动作一顿,含糊地“嗯”了一声:“天冷,好得慢些。”
“要不再去要点好药膏?”翠喜放下花盆,凑近了些,“我听说娘娘宫里的玉魄姑姑用的都是太医院特制的玉容膏,消淤可快了……”
“不必了。”青禾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这点小伤,不碍事,慢慢养着就是了。主子快下学了,我去看看小厨房的汤炖得如何。”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留下翠喜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时间匆匆流逝,三月初四,圣驾自五台山回銮。
京畿之地,早已严阵以待。
自德胜门外十里长亭起,黄土垫道,净水泼街,沿途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的护军和骁骑营官兵沿御道两侧肃立,如同两道沉默的钢铁长城,一直延伸到巍峨的紫禁城。
留在京城的阿哥和文武百官,皆身着庄重的朝服吉服,按品级序列,早早恭候在德胜门外宽阔的御道旁。
空气中弥漫着肃穆与期盼,早春的寒意被这宏大场面激荡得无影无踪。
十五阿哥胤禑穿着石青色四团龙补服,外罩薄薄的端罩,头戴吉服冠,站在皇子队列中。
他身姿挺拔,小脸紧绷,努力维持着皇子应有的威仪,但偶尔瞥向御道尽头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一丝少年人的好奇与紧张。
青禾远远地和其他随从一起,跪在外围指定的区域,低垂着头。
额角的淤青厚厚扑了一层粉才勉强遮掩,但心理的阴影却挥之不去,她祈祷着千万别在这里被宜妃看到。
辰时三刻,远处终于传来了如同闷雷滚过的声响。
先是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抹明黄,那是皇帝专用的曲柄九龙黄伞。
紧接着,庞大的仪仗队伍如同金色的潮水般缓缓涌来。
旌旗蔽日,伞盖如云,金瓜、钺斧、星、卧瓜、立瓜等各式卤簿仪仗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金光。
身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和佩刀执戟的护军精锐,簇拥着圣驾,步伐整齐划一,踏在黄土御道上,发出沉重而威严的轰鸣。
龙辇缓缓行至迎驾队伍前方停下。鼓乐声大作,奏起《庆平之章》,庄严肃穆的乐声响彻云霄。
“恭迎皇上回銮!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骤然爆发,如同平地惊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所有迎驾人员,无论王公贵胄还是普通兵丁,齐刷刷地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土地。
青禾也随着众人深深叩首,额头抵着地面,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震动。
震耳欲聋的万岁声浪从头顶汹涌而过,带着绝对权力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方才那点关于伤疤的小情绪,在这浩荡天威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龙辇的帘幔并未掀起。
只听得一个沉稳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透过帘幔传出,带着长途跋涉后的些许疲惫,却依旧威严无比:“众卿平身。”
“谢皇上!”
众人这才起身,垂手肃立。
随后,是简短的仪式。
随驾的太子、皇子们上前向留守京城的兄弟和重臣略作寒暄。
胤禑看到十四阿哥胤祯意气风发地跟在太子身侧,与几位宗室子弟谈笑风生。
四阿哥胤禛则神色沉静,只与十三阿哥胤祥低声交谈了几句。
德妃娘娘在妃嫔队列中,目光紧紧追随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看到十四阿哥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慈爱与骄傲,甚至忍不住掏出绢帕,示意他擦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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