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仁寿宫的正殿内,张太后正对许江吩咐:“哀家听说,今日郕王在宫中哭了一场?”
许江躬身道:“是,小殿下因为不能见大行皇帝最后一面,伤心不已。”
张太后捻着佛珠,长叹一声:
“那孩子性子倔,与他母亲一般。如今祁镇继位,他们兄弟...罢了,多派几个人照顾着,别出什么差错。”
“奴婢明白。”许江犹豫片刻,又道:“今日李嬷嬷在教导宫女时,似乎有些过了。”
张太后冷笑一声:
“她那是做给哀家看的。孙敏仪才当上太后,就急着在仁寿宫安插眼线了。你多留意着,别让那几个小丫头受了委屈。”
“是。”
从那天夜里开始,周景兰的世界,再也无法平静了。
张太后那慈眉善目的模样,在她脑海中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殿内那冰冷、威严、视人命如草芥的声音。
那些她从未仔细想过的词汇——“主子”、“奴婢”、“规矩”、“赏罚”——此刻都染上了一层血淋淋的色彩。
原来,在这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皇宫里,人命是可以如此轻贱的。
皇帝死了,他喜欢的女人们就要被迫一起去死。那她们这些被卖进来的小宫女呢?主子们一句话,是不是也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夺走她们的性命?
“只要活着,就还有再见的日子。”
姐姐玉兰的嘱咐言犹在耳。可在这里,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如此艰难、如此脆弱的事情。
她原本以为,只要谨言慎行、学好规矩,就能安稳度日。可现在她才知道,在这座吃人的宫殿里,她们的命,从来就不在自己手里。
那枚藏在心口的玉佩,此刻也变得无比烫人。那个小男孩……他是什么人?他知不知道这宫里的可怕?他送自己玉佩,是福还是祸?
纷乱的思绪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心智。
她紧紧闭上眼,却无法驱散脑海中可怕的想象:那些美丽的大姐姐们,穿着华丽的宫装,被人强逼着悬上白绫……她们在挣扎,在哭泣,而端坐高堂的,是那位撵着佛珠、面容悲悯的太后!
“不……不要……”她在梦中呓语,小小的身体蜷缩得更紧,冷汗浸湿了单薄的寝衣。
这一夜,仁寿宫的寒风似乎格外凄厉,吹得窗纸呜呜作响,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周景兰在噩梦中辗转反侧,时而梦见姐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向她招手,时而梦见张太后冰冷的脸和雪地里小男孩哀伤的眼,最后,一切都化为一片刺目的血红和令人窒息的黑暗。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踏入的,不是一个充满荣耀与温饱的仙境,而是一个危险的牢笼。
活下去,需要的不只是乖巧和懂事,或许还需要别的……一些她此刻还不甚明了的东西。
宣德十年的正月,紫禁城没有一丝年节的喜庆。目之所及,皆是刺目的白。白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宫人们身着素服,低头疾走,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
仁寿宫内,许江姑姑将小宫女们召集起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都听好了,大行皇帝丧仪期间,各安其位,不得嬉笑,不得喧哗,更不得随意走动。若有违者,宫规处置,绝不轻饶!”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周景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那夜周景兰溜出去,虽未被李嬷嬷深究,但许江何等精明,岂会毫无察觉?
周景兰垂着头,不敢与许江对视。
正月初九,皇太子朱祁镇在奉天殿登基。
九岁的孩童穿着不合身的龙袍,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登基大典一结束,张太皇太后便召见了孙太后。
“如今祁镇已经登基,你我也该好好商议这后宫之事。”张太皇太后捻着佛珠,语气平淡。
孙太后垂首道:“母后说的是。只是祁镇年幼,许多事还需母后多费心。”
“哀家老了,精力不济。”张太皇太后抬眼看向她,“清宁宫那边,你自己多上心。不过……”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比如每日的请安,比如后宫用度,都该有个章程。”
孙太后脸色微变,却仍维持着恭敬:“母后教导的是。只是如今祁镇已是皇帝,有些旧例,是否也该变一变?”
“变?”张太皇太后轻笑一声,“孙敏仪,你是不是觉得,祁镇登基了,你就能与哀家平起平坐了?”
“儿臣不敢!”孙太后急忙跪地。
“不敢就好。”张太皇太后缓缓道,“记住,只要哀家在一日,这后宫就还是哀家说了算。你若是忘了本分……”
她没再说下去,但话中的威胁让孙太后浑身一颤。
“儿臣明白。”孙太后低声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消息传到仁寿宫,张太皇太后只是捻着佛珠,轻轻叹了口气。孙皇后如愿以偿成为太后,移居清宁宫,虽地位尊崇,但谁都明白,真正的权柄,至少在目前,仍牢牢握在仁寿宫的太皇太后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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