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兰猛地抬起头,眼圈微微发红,却不是因害怕,而是因愤怒。她可以忍受别人说她,但不能忍受对方如此轻贱她的出身,轻贱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千千万万农人。
她紧紧握着拳,正要开口反驳,高善清见她竟敢瞪自己,愈发恼怒,竟扬起手,作势就要朝周景兰脸上打去:“下贱胚子,还敢瞪我!”
杭泰玲和万玉贞惊呼出声,唐云燕立刻站起身想要阻拦。周景兰看着那挥下来的手掌,瞳孔微缩,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高善清的手掌即将落下之际,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住手!”
如同冰水泼入沸油,瞬间凝固了室内的空气。高善清的手僵在半空,女孩们全都惊得望向来人
许江姑姑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面色沉静,目光却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屋内每一个人。
“高善清,”许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仁寿宫的规矩,是让你用来欺凌姐妹的?”
高善清脸色一白,慌忙放下手,强自镇定地辩解:“姑姑,是……是周景兰先顶撞我,她出身卑贱,还……”
“放肆!”许江打断她,语气陡然转厉,“宫中论迹不论出身!太祖皇帝当年亦起于微末,岂是你能妄加评议的?!”她直接扣了一顶大帽子,堵得高善清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许江不再看她,转而望向周景兰:“景兰,你来说,方才究竟怎么回事?”
周景兰跪直身子,将高善清如何贬低众人出身,自己如何沉默以对,以及对方如何扬手欲打的过程,清晰而完整地复述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畏惧退缩。
许江听完,沉默了片刻。这沉默让高善清感到无比煎熬。
“高善清,”许江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心气太高,仁寿宫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力量,“收拾东西吧,坤宁宫…不,如今是清宁宫了,孙太后娘娘跟前正缺人手,你去那里伺候吧。”
高善清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惊恐。谁不知道孙太后御下极严,且与仁寿宫关系微妙?去了那里,哪有在性情相对宽和的张太皇太后宫中舒服?
“姑姑!我不要去清宁宫!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高善清哭求道,这次是真的怕了。
许江却不再看她,对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宫女淡淡道:“帮她收拾,即刻送去。”语气不容置疑。
等高善清哭哭啼啼地被带走后,许江才将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四个女孩。她的神色缓和了些:“都起来吧。”
四人惴惴不安地站起身。
“在宫里,谨言慎行是第一要务。”许江看着她们,语重心长,“今日之事,你们能互相维护,本是好事。但宫中争斗,往往不是拳脚相加便能解决的。记住,真正的立足,是做好本分,不出差错,让人寻不到由头。今日起,你们四个更要同心协力,互相提点,莫要再惹是非。”
“是,姑姑。”四人齐声应道。
许江点点头,目光在周景兰身上停留一瞬,隐含深意,随即转身离去。
房门关上,屋内陷入一片寂静。四个女孩面面相觑,都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
半晌,杭泰玲长舒一口气:“许姑姑……好厉害。”
万玉贞小声道:“高善清也是活该,谁让她那样说我们……”
唐云燕却拍了拍周景兰的肩膀:“景兰,你刚才真沉稳!”
周景兰心中却有些复杂。她看着身边三个同样出身平凡,却真诚待她的姐妹,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拉起杭泰玲和万玉贞的手,轻声道:“高善清走了,以后就我们四个了。我们……我们结拜做姐妹好不好?在这宫里,互相照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热烈的响应。没有香烛,她们便以水代酒;没有天地,她们便对着窗外仁寿宫庄严的飞檐。四个小女孩跪在冰凉的地上,郑重地磕下头去。
“我,杭泰玲,今年七岁。”
“我,万玉贞,今年六岁。”
“我,唐云燕,今年六岁。”
“我,周景兰,今年六岁。”
“今日我们结为异姓姐妹,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四个小小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光。周景兰望着三个新认的姐姐,感觉在这冰冷的深宫里,自己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而此时,仁寿宫正殿内,张太皇太后正捻着佛珠听许江回话。
“这么说,你把高家的丫头打发去清宁宫了?”张太皇太后眼皮微抬。
许江躬身道:“是。那孩子心气太高,留在仁寿宫恐生事端,不如送去孙太后娘娘那里,或许更能……各得其所。”
张太皇太后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孙敏仪当年在哀家身边时,也是心比天高。如今倒好,她宫里正需要这样的可造之材。”
她特意在可造之材四字上顿了顿,意味不明。
许江垂首不语。
“那个周景兰,”张太皇太后忽然话锋一转,“你似乎格外关照?”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却带着洞察。
许江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回太皇太后,奴婢看她年纪最小,性子还算沉静懂事,又是昌平本地人,与奴婢算是有几分同乡之谊,不免多照拂些。并无他意。”
张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缓缓道:“懂事好啊。在这宫里,懂事的孩子才能活得长久。既是你看顾的,便多提点着,莫要行差踏错。”
“奴婢明白。”许江恭敬应下,后背却沁出细密的冷汗。
结拜之后的日子,似乎并未有太多不同。每日依旧是天不亮起身,梳洗整理,随后便是繁复的规矩礼仪、女红针织。
“抬头,挺胸,步子要稳!”
李嬷嬷手持戒尺,在四个小宫女身边踱步,目光尤其在周景兰身上停留得更久些。
自从高善清被送走,李嬷嬷对周景兰的态度便愈发微妙,带着一种隐而不发的针对。
周景兰头顶着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她知道李嬷嬷在盯着她,更加不敢懈怠。身旁的唐云燕一个趔趄,水洒了大半。
“手伸出来!”李嬷嬷厉声道,戒尺已然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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