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我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语气还是那么硬。
“俺家没啥好菜,就是家常的炖菜,蒸了白面馍,管饱!”
他还在热情地邀请,那份真诚,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我心里的那个魔鬼还在低语:这是鸿门宴,去了就出不来了,他家的馒头里肯定掺了蒙汗药。
“我还有下一趟活儿,赶时间。”
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拉开了车门。
他脸上的笑容,终于黯淡了下去,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失望和尴尬。
“那……那行吧。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他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看着他那微微佝偻的背影,我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
疼。
我礼铁祝,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用恶意去揣测善意的混蛋了?
“那个……大哥!”
我鬼使神差地喊住了他。
他回过头,眼睛里又亮起了一点光。
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股从东北带来的犟劲儿,跟心里的愧疚,开始打架。
最后,愧疚赢了。
“那……那就……麻烦了。”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陈叔的脸,瞬间笑成了一朵饱经风霜的菊花。
“不麻烦!不麻烦!走走走!”
我锁好车门,一步三回头,心里还在打鼓,但还是跟着他走了。
他家,就在批发市场后面的一个村子里。
一排排的红砖平房,很典型的北方农村。
他家的小院收拾得很干净,几只老母鸡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步。
一个同样朴实的婶子正在院子里摘菜,看到我们进来,赶忙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当家的,回来啦?这位是……”
“拉货的师傅,我请师傅来家吃个饭。”
陈叔乐呵呵地介绍。
婶子立刻露出了和陈叔一样热情又淳朴的笑容。
“快!师傅快屋里坐!饭马上就好!”
我被他们推进了屋。
屋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但擦得一尘不染。
我局促地坐在一条长板凳上,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浑身不自在。
很快,饭菜就端上来了。
一大盆热气腾腾的三黄鸡炖蘑菇,一盘炒鸡蛋,一碟咸菜,还有一摞高高的、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没有山珍海味。
却是我这一路上,闻过最香的味道。
“师傅,没啥好菜,恁别嫌弃,多吃点。”
陈叔给我递过来一个馒头,又给我夹了一大筷子炖菜。
我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再看看他们俩那真诚的笑脸,我那张从沈阳一路带到驻马店的、冰冷的脸,终于绷不住了。
那股燥热,从我脚底板一直烧到了天灵盖。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偷,不,比小偷还可恨。
小偷只是偷东西。
我偷走的是别人最宝贵的善意,然后用我心里最肮脏的念头,把它给玷污了。
“大哥,大嫂,我……”
我张了张嘴,想道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快吃,快吃,菜都要凉了。”
陈叔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一个劲儿地劝我。
我拿起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很香,很软。
可我嚼在嘴里,却感觉比黄连还苦。
饭桌上,陈叔跟我聊起了家常。
他问我从哪儿来,家里几口人,跑车辛不辛苦。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聊着聊着,他突然叹了口气。
“唉,师傅,恁是东北来的吧?”
“嗯,沈阳的。”
“俺知道,恁们外地人,一来河南,特别是来俺们驻马店,心里都……都不得劲儿。”
他这句话,像一把锥子,直接扎进了我心里。
我拿着馒头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自嘲地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网上那些段子,俺也看。说俺们偷井盖,说俺们都是骗子。俺不生气,真的。俺就是觉得……憋屈。”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
“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俺们河南人多,快一亿了,出几个败类,不也正常么?可就因为那几个人,俺们所有人都得背着这个黑锅。俺儿子在北京打工,都不敢跟人说自己是驻马店的,怕人笑话。”
“其实啊,哪儿的人都一样。你们东北老铁,讲义气,实在,俺们都知道。可网上不也瞎编排么?说你们都穿个貂,天天吃烧烤,没事就打老婆。恁说,那是恁们东北人吗?”
我沉默了。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着。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大嘴巴子,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
“俺们河南人,没啥别的本事。就是地里刨食,靠天吃饭。俺们穷,但俺们不偷不抢。俺们就是想凭力气,凭本事,挣点干净钱,让家里人过得好点。就这么简单。”
他说完,端起水杯。
“师傅,俺不求恁能咋看俺们。俺就想说,恁今天看到的,才是真正的驻马店,真正的河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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