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年冬至后的第三天,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雪天的寒气,钻进苏清沅的衣领里,冻得她打了个寒颤。父亲的病房里,医生刚撤走监护仪,却留下了更沉重的话:“颅内出血虽然控制住了,但后续还需要做 CT 复查,而且患者腿伤因为卧床,有血栓的风险,得加做抗凝治疗,这又是一笔费用。”
苏清沅攥着医生递来的缴费单,上面的数字像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了她的视线。她刚从母亲的病房过来,主治医生说肾源匹配的窗口期只有一周,要是再凑不齐手术费,之前的匹配结果就会失效,下次再找到合适的肾源,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清沅,要不…… 咱们真的放弃吧。” 母亲坐在病床上,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斤重的分量,“妈知道你难,别为了妈,把你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你爸的腿,我的病,都是命,咱们认了。”
“妈!” 苏清沅打断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您别这么说,肾源好不容易才找到,爸的病也能治,咱们不能放弃!”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没有钱,所有的希望都是空谈。
走出病房,顾忠和张强正蹲在走廊的角落里抽烟,地上的烟蒂堆了一小堆。看见苏清沅,顾忠赶紧掐灭烟,站起来说:“我跟村支书又去了趟镇上的信用社,他们还是不松口,说没有抵押,就是不能贷款。张强把面包车挂到二手车行,人家说冬天车不好卖,最多只能给三万,还得等买家。”
“三万……” 苏清沅的声音发颤,“离二十万还差十七万,就算卖了车,也不够妈 的手术费,更别说爸 的复查费了。” 她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手里的缴费单滑落在地,被风吹得翻了几页,像片破碎的叶子。
张强捡起缴费单,看着上面的数字,突然红了眼:“都是我没用,要是我能多赚点钱,也不至于让你这么难……”
“不怪你,” 苏清沅摇了摇头,“是我没用,保护不了爸妈,也实现不了对小远的承诺。” 她想起小远的梨木盒,还放在父亲的病房里,里面的 “海” 字橡皮,还等着她带着去看海 —— 可现在,她连高考都要放弃了,还谈什么看海?
回到父亲的病房,苏清沅打开床头柜,拿出王萌给她的数学参考书,还有顾忠手抄的复习笔记。书扉页上 “一起考大学” 的字迹,笔记里顾忠画的海浪图案,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翻开笔记本,里面还夹着林晓给她的高考倒计时日历,上面用红笔圈着 “距离高考还有 180 天”——180 天,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在这 180 天里创造奇迹,可现在,奇迹还没出现,她就要亲手打碎所有的希望。
“清沅,你在干什么?” 父亲醒了过来,看见她手里的复习资料,声音里满是疑惑。
苏清沅没说话,只是拿起剪刀,对着复习资料剪了下去。“哗啦” 一声,书页被剪成了两半,里面的笔记散落在床上,像片破碎的雪花。“爸,” 她的声音沙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不考了,我放弃高考,我去跟顾沉舟谈,让他帮咱们凑钱。”
“你疯了!” 父亲突然激动起来,想坐起来,却因为头晕又躺了回去,“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跟他走!你忘了他爸是怎么害咱们村的?忘了你妈 是怎么被他么逼得差点自杀的?你不能去!”
“可我别无选择!” 苏清沅把剪碎的复习资料扔在地上,声音里满是绝望,“您的复查费,妈的手术费,都等着钱!除了他,没人能帮咱们!我不能看着您和妈 出事,就算放弃高考,就算跟他走,我也认了!”
父亲看着她,突然老泪纵横,他伸出手,想抓住苏清沅,却只抓住了一片剪碎的书页:“是爸没用,是爸 没本事,让你这么为难……”
苏清沅蹲在床边,抱着父亲的手,眼泪打在剪碎的书页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她知道,自己这一决定,不仅打碎了自己的未来,也打碎了父亲的希望,更打碎了对小远的承诺 —— 可她没有办法,在亲情面前,她只能选择妥协。
当天下午,苏清沅找护士借了纸笔,在父亲的病房里写回信。笔尖在纸上颤抖,“我答应你” 三个字,她写了又涂,涂了又写,眼泪掉在信纸上,晕开了墨痕。她想起王萌和林晓得知消息后会难过的表情,想起顾忠会失望的眼神,想起小远会失望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清沅,你真的决定了?” 顾忠走进病房,看见她手里的信纸,声音里满是不忍,“再想想,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就算去卖血,去借钱,也不能让你跟他走!”
“没有别的办法了,” 苏清沅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顾伯,谢谢您这些日子对咱们家的照顾,以后…… 以后您要多照顾我爸妈,要是有机会,我会回来的,会带着小远的画,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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