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百姓们只是远远地看着,或躲在门缝后偷窥,脸上带着惊疑和恐惧。但锣鼓声和吆喝声持续不断,加上一些胆大的孩子先跑过去看热闹,渐渐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戏台上,《血泪债》开演了。演员们投入的表演,那熟悉的乡音,那仿佛就发生在邻村、甚至自己家的悲惨故事,很快就抓住了观众的心。当演到“黄剥皮”逼死陈老根、抢走幺妹时,台下响起了压抑的哭泣和愤怒的咒骂。
“狗日的地主!不得好死!”
“跟我家那年遭的灾一模一样啊!”
越来越多的百姓被剧情感染,忘记了恐惧,沉浸在那共同的悲愤之中。
与此同时,红军战士们也活跃在城内各处。
“老乡,你这屋顶漏了,我帮你补补!”一个年轻的战士扛着梯子,对一位躲在破屋里的老大爷说道。
老大爷颤巍巍地开门,看着战士利索地爬上屋顶修补瓦片,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大娘,水缸没水了是吧?我来挑!”另一个班的战士接过老妇人手中的水桶,快步走向井边。
街道上,红军战士组成的清扫队,正在清理战争留下的瓦砾和垃圾。他们唱着歌,干得热火朝天:
“红色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
嘹亮的歌声在嘉禾上空回荡,与戏台那边的悲愤呼喊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奇特的画卷。
后勤部的干部们,在地方游击队员的引导下,带着少量的米粮和布匹,走访那些家徒四壁的困难户。
“老乡,这点粮食和布,是红军的一点心意,先应应急。”李福顺亲自将一小袋米和一匹粗布递给一个带着几个瘦小孩子的寡妇。
那寡妇愣在原地,不敢接,直到旁边的游击队同志说:“拿着吧,大嫂,红军和以前的兵不一样,他们是真心帮咱穷人的。”她才颤抖着接过,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拉着孩子就要跪下,被李福顺赶紧扶住:“使不得,使不得!咱们红军不兴这个!”
也有穿着体面一些的乡绅,小心翼翼地找到红军驻地,想打听风声。
一位戴着瓜皮帽的老者,被请到了师部临时会客的厢房。秋成亲自接待了他。
“老朽……老朽在城中开有一间小杂货铺,平日也曾施粥赠药,不知红军……”老者语气忐忑。
秋成请他坐下,语气平和:“老先生不必惊慌。红军有红军的政策。我们打击的是封建剥削制度,是针对那些为富不仁、欺压百姓的大地主、恶霸。对于守法经营、没有血债,甚至做过一些公益善事的,我们会区别对待。我们欢迎一切支持革命、或者至少不反对革命的人。”
他耐心解释道:“个人行善,值得肯定。但这世道的根源,在于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大多数农民终年劳作却不得温饱。红军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不合理的制度,让耕者有其田,让天下的穷苦人都有活路。这光靠个别人的善心是办不到的,需要彻底的变革。”
老者听着,虽然未必完全理解,但秋成诚恳的态度和清晰的道理,让他脸上的恐惧消散了不少,他喃喃道:“若真能如此……便是大同世界了……”
夜幕降临,嘉禾城内破天荒地没有实行宵禁。戏台周围点起了火把和汽灯,第三场《血泪债》正在上演,台下围观的百姓比白天更多,许多人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恐惧、麻木,变成了专注、共鸣,甚至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
红军战士们回到驻地,虽然疲惫,但精神振奋。他们吃着简单的伙食,交流着白天帮助老乡的经历,歌声依旧不时在营区间响起。
秋成站在师部门口,望着城中那几处灯火通明、人声隐隐的地方,听着随风传来的隐约歌声和戏文,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短短时间,能做的有限。但种子已经播下,星火已经点燃。这嘉禾城的人心,正如同这湘南的夜,看似沉寂,内里却已开始酝酿着不一样的温度。这就够了。对于即将再次踏上漫长征途的红军而言,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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