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顺着草叶滚进沈夜的领口时,他正蹲在荒草丛里。
冰凉的水珠沿着锁骨滑入衣襟,激起一阵细微战栗,像有谁用指尖轻轻划过脊背。掌心的守默令贴着皮肤发烫,仿佛有血从令牌深处往外冲,脉搏似的跳动着——昨夜十字架上火焰舔舐皮肉的焦糊味仍残存在鼻腔,幻痛如针扎般刺入神经末梢,可此刻他的手臂完好无损,连一道灼痕都未留下。“有意思。”他低笑一声,喉结在晨风中微微颤动,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又迅速被风吹散,“死了这么多次,头回死得这么彻底,反而连伤都不留。”
背包拉链的金属齿在他指尖发出轻响,像老鼠啃噬铁丝。
他取出那台改装过的录音设备,开机瞬间,屏幕蓝光映得眼底泛青,寒意顺着视网膜渗入脑髓。内存卡里本该存着昨夜戏台鼓点的音频文件,此刻却干干净净,只剩一道锯齿状的低频波形图,像条扭曲的黑蛇盘踞界面中央,无声蠕动。
“频率37.2赫兹……”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残响共振曲线图对比,笔尖在两张纸间划出沙沙声,如同枯叶摩擦地面。后颈芯片突然泛起温热,共鸣盒缝隙渗出幽蓝光丝,七个半透明灵体缓缓浮出——静默者垂下的眉眼似乎抬了抬,轮廓轻微震颤,如同点头,却不带丝毫人类情绪,只是空间本身的一次微颤。
“所以不是我录下了它们,是它们录下了我。”他把设备塞回背包,指节抵着下巴站起身,帽檐被风掀起,露出眼底翻涌的暗芒,“昨晚那出戏,观众席上坐的根本不是什么鬼东西……是你们。”
戏台的木门在他推过时发出吱呀闷响,腐朽的铰链像老人呻吟。
沈夜的脚步顿在门槛处。原本垂着灰败幕布的戏台中央,此刻悬着一幅簇新的皮影——朱红底色上,一个张臂的男人被火焰包裹,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连嘴角那道淡疤都纤毫毕现。皮影下方金漆写着三个大字:《殉声者》。
“咔嗒。”
细微的关节转动声从角落传来。小傀蹲在积灰的木柱旁,红色水袖拖在地上扫出蜿蜒痕迹,手中拨浪鼓正有节奏地摇晃,“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根细针,一下下扎进太阳穴。他摸了摸手腕——心跳竟和拨浪鼓的节奏完全重合,仿佛体内有另一具机械在同步运转。
“你们每年都这么招待新人?”他弯腰拾起地上半片碎瓷,拇指碾过锋利边缘,触感割裂空气般锐利,“搞个戏台子,放放死亡纪录片,再送块烫屁股的令牌?”
小傀的头缓缓抬起。
它左眼的玻璃珠不知何时嵌了回去,右眼却突然眨了一下——那是活人绝不会有的机械性闭合,眼皮下闪过青铜残片的幽光。不等沈夜反应,它抱着拨浪鼓滚向后台,木轮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响,像一串倒计时。
后台霉味更浓,混着陈年香烛与腐木的气息。
沈夜踩着满地戏服碎片往里走,脚下窸窣作响。烛火的微光突然刺破黑暗——莫三爷背对着他跪在蒲团上,面前供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层薄灰,却清晰映出十六个名字。他凑近时,最后一个名字正缓缓浮现:沈夜。
“你以为你在反抗命运?”莫三爷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锈铁,粗粝而滞涩,“你只是在重复他们的路。陆昭阳也笑过,叶十九也扛过火刑,可他们都断在第十九次。”他转过脸,皱纹里凝着层霜,“我建这戏台,不是为了杀你,是为了让你们看清——每一个活得太久的残响者,终将成为灾厄本身。”
沈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的芯片。
七枚残响挤在他肩头,静默者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耳垂,带来一丝微弱电流般的温度。他望着镜中自己的名字,忽然笑了:“所以你们立碑、建戏台、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仪式……是怕我们活得太久,还是怕我们活得不够久?”
莫三爷的手在烛火上顿了顿。
香灰簌簌落在手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烛火突然爆起个灯花,火星溅落在青铜镜边缘,激起一圈细微涟漪,镜中“沈夜”二字微微扭曲了一下。莫三爷的目光猛地钉在他垂下的手上——那只手正缓缓移向腰间的共鸣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要干什么?”
沈夜没有回答。
他望着镜中越来越清晰的“沈夜”二字,喉结动了动。阴影里七枚残响的光带交织成环,在他掌心投下幽蓝的光斑。守默令的烫意顺着掌心窜上手臂,仿佛血脉里流淌的不再是血,而是熔化的金属。
他想起昨夜被钉在十字架上时,火焰舔舐皮肤的焦糊味混着自己的血滴落地面的滋啦声;想起莫三爷念诵审判词时,那些观众席上模糊人影的沉默注视。“屈辱吗?”他闭了闭眼,任由记忆里的灼痛漫过神经,“不,是不甘。”血管里像灌了熔铁,七种记忆争抢主导权,几乎撕裂意识边界——就在濒临崩溃的刹那,逆向声波频率悄然启动,如锚定风暴的铁链,将他从混沌中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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