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密营洞口的青石上,碎成细屑又被狂风卷走。
“萧锋,最后一批缴获都清点完了?”
许忠桓的声音从火堆旁传来,他正半跪在地上卸三八式步枪的弹夹。
萧锋揉了揉冻得发僵的手指,刚要回话,却瞥见角落里蹲着个瘦小的身影——
长生正捧着半卷破烂的书册,封皮上《增广贤文》的墨字被火燎得卷了边,不知哪里来的残卷。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许忠桓卸弹夹的手忽然顿住,沉甸甸的步枪横在膝头,他抬眼看向长生,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读过几年私塾?”
长生抬起头,脸颊带着冻出来的红晕,笑起来竟有几分腼腆。
“没正经读过,爹教过《千字文》。”
他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指尖攥着书页的力道紧了紧。
“可我以前就杀过不少鬼子。今日在赛马场,我也开了枪……夺那些鬼子的军火,也算……算小恶吗?”
洞外的风雪突然变急,呼啸声像是要把整个山洞吞掉。
许忠桓沉默片刻,解开怀里裹得严实的油布包,清冽的墨香瞬间破开满洞的硝烟气。
他把油布彻底掀开,蓝布封皮的书册在火光下泛着崭新的光泽——是本《古文观止》。
“善恶不在表面上,是在心里,在大义上。”
许忠桓把书递到长生面前,,“这书给你,没事多看看,比总想着那些糊涂事强。”
长生把书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捧着件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萧锋看着这一幕,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顺溜拖着一捆缴获的三八枪进了洞,枪身上凝着的霜花遇热融化,在地上积出一小滩水。
“狗日的小鬼子,竟用这么好的新枪打咱们!”
他把枪往油毡上一扔,粗声粗气地骂着,冻得发紫的手在火堆旁搓了又搓。
萧锋早从背包里翻出桦皮册和炭笔,见顺溜清点完枪支,便蹲在油毡上速记。
“一、三八式步枪×31,枪号从昭13-到,特记:那支的刺刀座松了,射击时会震得手麻,得找时间修修。”
萧锋一边念,一边飞快地画着简易符号。
“二、九二式弹药×42箱,验过弹壳了,是昭和十五年奉天造的残次品,哑弹率三成,要检查分拣后才能用。”
火光舔舐着桦皮册上的字迹,把那些数字和符号映得如钢刻般清晰。
这时,霜霞也提着药筐从洞口进来,筐里的刺五加根茎还沾着冻土,黄芪根须缠绕着,像极了老人们常说的龙须。
她刚放下药筐,就快步向走过去,舀起铜勺在药罐中搅动。
褐色的药汤翻涌着气泡,水汽蒸腾而上。
“王大哥,再忍忍,这药喝下去,明天伤口就能不那么疼了。”
霜霞轻声说着,把滤好的药汤倒进粗瓷碗,小心地递到伤员嘴边。
伤员艰难地抬了抬眼,接过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让他皱紧了眉头,却还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天色渐深,洞外的风雪渐渐小了些,火堆里的炭火却慢慢黯了下去。
宋枪子儿裹着件翻毛羊皮坎肩,凑到火堆旁坐下,从怀里摸出老烟锅,填上烟丝点燃。
火星在烟锅里明灭,像坟地里的鬼火。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开口时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你们知道不,前几年我去罗刹地界运军火,遇上过件邪乎事。”
顺溜正靠在弹药箱上擦枪,闻言立刻直起身子。
“宋叔,啥邪乎事?快说说!”长生也抱着《古文观止》凑了过来,连正在收拾药材的霜霞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看向宋枪子儿。
宋枪子儿又吸了口烟,烟锅的火星亮了亮。
“那天白毛风刮得邪乎,能见度不到五米,马眼都快冻住了。
我们正赶着马队往前走,忽然听见雪地里有动静,扒开雪窝子一看——好家伙,里面趴着个人形!”
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见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才继续说道。
“我揭了那人的皮帽,当时就吓了一跳!
是个穿关东军冬装的女报务员,手里还攥着个没烧透的密码本,手都冻得发紫了。”
“那她是咋死的?冻死的?”顺溜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火堆旁凑了凑。
宋枪子儿吐掉烟蒂,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是冻死的,还是吓死的?后来才知道,苏联红军追了她三天三夜,这姑娘根本没处逃。”
他说着,眼神沉了沉。
“我们还在她怀里搜出包药粉,上面印着樱花瓣,后来才搞清楚,那是日军特高课的自杀毒剂,叫‘七之花’。”
叹息声还没落下,洞外突然传来一阵鸟笛声!
“咕—咕咕!”三长一短,节奏清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许忠桓猛地站起身,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枪上:“是接应信号!”
萧锋也立刻站起,快步走向洞口,小心地掀开遮挡的茅草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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