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间歇,完达山脉的水汽裹着闷热的风,在驼腰子金矿废弃选矿场的断墙上凝结成水珠。
萧锋将卷边的矿图按在潮湿的泥地上,手电光在“氰化池”旁的“废弃通风井”标记上顿住。
“鬼子新调的机枪班,把金库正门封死了,硬闯就是送命。”
金库藏着八百两沙金,那是矿工们被皮鞭抽、被军靴踹,从矿脉里抠出来的血汗,眼看就要被鬼子装船运走,熔成打向同胞的枪炮。
曹子昂蹲在一旁,用山泉水擦拭三八式步枪的枪管,水珠顺着枪身滑进泥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抽出三发子弹,浸进装着桐油的小陶罐,又往弹头裹了层碾碎的萤火虫尾粉:
“夜里闷热,探照灯亮得晃眼,这粉遇光就炸,能迷鬼子的眼。机枪的活儿,我来。”
就在这时,祁致中攥着那柄磨得发亮的老矿镐,猛地砸向图纸下方——
油污覆盖的地方,被镐尖刮出一道铅笔粗的暗线。
“狗日的小鬼子当年怕矿塌,逼我挖的逃命密道,”他眼瞳里映着矿图的微光,声音带着咬牙的狠劲。
“出口就在金库东墙的狗洞,那地方堆着烂麻袋,鬼子嫌臭,从来不查。”
子时的蛙鸣把山林搅得一片嘈杂。
祁致中扯掉沾着泥的粗布褂子,光着膀子钻进通风井。
井壁长满滑腻的青苔,还挂着未干的雨水。
他像条黑豹,在黑暗里贴着井壁往下滑,手心被磨得发疼,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呼吸,还有脑海里反复闪回的画面——
当年日本监工金泽,就是在这里把烧红的铁钎按在他肋骨上,烫得他差点昏死过去。
井底飘着氰化池飘来的刺鼻气味,上方传来鬼子哨兵打哈欠的声音。
等哨兵转身挠痒的瞬间,祁致中猛地窜出去,左手捂住对方的嘴,右手的矿工短刀从第三根肋骨斜插进去。
刀刃穿透单衣时,他清晰记得,当年金泽的铁钎,就是烫在这位置。
哨兵的身体抽搐着软下去,他抽出刀,血溅在潮湿的井壁上,顺着青苔的纹路往下淌。
山岗上的曹子昂已经架稳了枪,他盯着金库铁门旁的机枪手,手指扣在扳机上。
当探照灯扫过西墙的刹那,他猛地开枪——第一发裹着萤粉的子弹砸在灯罩上。
“哐当”一声,荧光炸开,刺得机枪手捂着眼惨叫。
第二发子弹顺着护板缝隙钻进去,打穿了一个机枪手的后颈。
第三发擦过弹链箱,火星“噼啪”溅起,弹药箱瞬间炸成火球。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铁门旁的守卫。
祁致中拎着淬毒的矿斧冲过去,对着门锁连劈三斧。“铛!铛!铛!”火星四溅中,锁舌“咔嚓”崩断。
金库里面,麻袋堆得像小山,他劈开最上面的麻袋,金灿灿的沙金淌出来,晃得人眼晕——这都是兄弟们用命换的金子!
他扛起四袋沙金,转身就撞向木窗。
“哗啦”一声,木屑纷飞,他纵身跃出,落在湿漉漉的泥地上。
驮马被惊得直蹦,其中一袋沙金的袋口裂了,金粒“哗啦啦”洒出来,在泥地上铺成一道金色的瀑布,混着雨水的痕迹,格外扎眼。
“快撤!”他喊着,把金袋甩到马背上。
身后传来鬼子的皮靴声,越来越近。到了岔道口,曹子昂突然开枪,子弹打在悬崖上的碎石堆里。
“轰隆隆——”堆积的碎石混着松动的泥土砸下来,把追兵堵在后面。
祁致中吹响竹哨,十二架骡拉板车从密林里冲出来——
板车车轮裹着从鬼子铁轨拆的工字钢,在泥泞的山路上跑得飞快,泥水被甩成两道黑痕。
天快亮时,黑松林旁突然传来马蹄声。
小林义雄带着骑兵追上来了,他举着军刀嘶吼:“把金子留下!”
曹子昂抬手就是一枚燃烧弹,打在松枝间挂着的干草垛上。
“哗啦啦”,燃烧的干草借着风势连成火墙,把前路封得严严实实。
鬼子的战马被浓烟呛得乱蹦,小林的马竟载着他冲进了旁边的沼泽。
祁致中勒住板车,回头看着在沼泽里挣扎的小林。
那家伙当年在矿上,把矿工的手按进滚烫的矿砂里取乐,还笑着说“中国人的手,就该炼炼”。
他抽出那柄矿斧,斧柄末端烙着“致中金矿”四个大字。
“还我兄弟的命来!”他暴喝一声,猛地掷出斧头。
斧刃精准地劈进小林的眉心。
就在这时,斧柄上的烙痕突然被血浸得发亮,阳光透过晨雾照过来,烙痕像烧红的印章,狠狠“盖”在小林的颅骨上。
焦糊的气味飘起来,小林的身体一僵,沉进了浑浊的沼泽。
祁致中看着那片冒泡的泥潭,心里的恨像被雨水浇过,终于慢慢平息。
密营的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山林的潮气。
曹子昂往火堆里添了根木柴,火星溅起来,落在金砂上。
“这些金子,能换不少枪炮。”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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