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混杂着霉味和秽物的气味,在这里变得清晰可辨。
李云裳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高自在推开院门。
“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干涩的声响,像是一声叹息。
院内的景象,让李云裳这位自幼生长于深宫,见惯了富丽堂皇的公主,瞬间白了脸。
院子不大,却处处透着一股破败与肮脏。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正跪在冰冷的石阶上,用一块抹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地面。
她的头发枯黄,身材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听到开门声,那女子动作一滞,缓缓抬起头。
当看清来人是高自在时,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混杂着恐惧和麻木的顺从。
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高自在身边的李云裳身上时,那片麻木的死水,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那是……嫉妒?羞愤?还是残存的,最后一丝不甘?
李云裳也看清了那张脸。
尽管布满了污垢,瘦得脱了相,但那精致的五官轮廓,依然能辨认出她是谁。
清河崔氏,崔莺莺!
那个在长安诗会上,眼高于顶,连对她这位公主都只是淡淡颔首的世家贵女!
李云裳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过来。”高自在的声音响起,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崔莺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跪得太久,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她踉跄着走到两人面前,低下头,不敢去看李云裳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
“主……主人。”
这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李云裳的心上。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抓住了高自在的衣袖。
高自在却仿佛没感觉到妻子的惊恐,他拍了拍李云裳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崔莺莺。
“嗯,洗得还算干净。”他指了指石阶,“赏你的。”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桂花糕,随手丢在了地上,那块刚刚被崔莺莺擦拭过的石阶上。
崔莺莺看着地上的桂花糕,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最终,她还是弯下腰,捡起了那块沾了灰尘的糕点,小口小口地,却又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李云裳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别过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娘子。”高自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笑意,“你看看她。”
李云裳不想看,可高自在的手却不容拒绝地将她的脸扳了过来,强迫她看着眼前这屈辱的一幕。
“看清楚了,这就是曾经的五姓七望,清河崔氏的嫡女,崔莺莺。”
高自在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李云裳的耳朵里,也传入了崔莺莺的耳朵里。
“她曾经觉得,自己血统高贵,生来就该被人仰望。她看不起商人,看不起寒门,甚至……也看不起你们李唐皇室。”
“她觉得,你这个襄城公主的身份,在她清河崔氏嫡女的名头面前,也不值一提。”
高自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神里带着一种李云裳从未见过的,深沉而冷酷的东西。
“可现在呢,娘子?”
“你看她,像不像一条狗?”
“我让她跪着,她不敢站着。我丢在地上的东西,她会抢着吃。我让她死,她绝不敢活。”
李云裳浑身冰冷,她看着丈夫那张带笑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灵魂的恐惧。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高自在。
不是那个在朝堂上跟陛下耍无赖,在家里懒洋洋晒太阳的夫君。
这是一个魔鬼。
一个能笑着将人所有的尊严和骄傲,一寸寸碾碎,再揉进泥里的魔鬼!
“夫君……”李云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别怕。”高自在松开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他看着因羞愤和恐惧而浑身颤抖的崔莺莺,声音不大,却像是在对整个世界宣告。
“时代,变了。”
“所谓的高门世家,所谓的血脉传承,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顺我者昌,逆我者……就是她这个下场。”
高自在说完,揽着已经完全僵住的李云裳,转身离开了这个肮脏的院子,仿佛只是带她看了一场无足轻重的戏。
身后,崔莺莺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屈辱、悔恨、绝望……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摧毁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她看着李云裳离去的背影,那个她曾经不屑一顾的公主,此刻却能被那个男人温柔地揽在怀里。
而她,却连做他脚下一条狗的资格,都要靠乞求才能得到。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石阶上。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她知道,从今天起,崔莺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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