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五年的夏天,抚顺关的交易点格外热闹。建州的族人牵着马匹,驮着长白山的人参、董鄂部的兽皮,与明朝商人交换粮食、铁器和布匹,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何和礼正忙着清点交易账目,突然看到几个穿着哈达部服饰的人,正围着一个建州商人争执,手里的马鞭还时不时朝着商人的货物指指点点,态度十分嚣张。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敢在交易点闹事?” 何和礼快步走过去,厉声喝止。哈达部的人回头看到他,不仅没收敛,反而更加蛮横 —— 为首的壮汉叫蒙格布禄,是哈达部首领的弟弟,他一把推开建州商人,指着何和礼的鼻子骂:“建州的小崽子,也敢管哈达部的事?这交易点是明朝的,不是你们家的,凭什么你们能跟汉人做生意,我们就不能?”
何和礼心里一沉。他知道,哈达部是海西女真的大部落,势力范围在浑河上游,一直垄断着周边部落与明朝的贸易。自从建州在抚顺关设了交易点,不少原本跟哈达部交易的小部落,都转而来找建州 —— 毕竟建州给的价格更高,还能提供保护,哈达部的生意少了大半,这次来闹事,显然是为了争夺贸易利益。
“交易点是明朝允许建州设的,你们想做生意,也可以跟明朝商人谈,何必为难我们的人?” 何和礼强压着怒火,尽量平和地说,“要是你们觉得不公平,可以去找李把总评理,在这里闹事,只会让明朝商人看笑话。”
蒙格布禄却不吃这一套,他挥了挥马鞭,身后的十几个哈达部人立刻围了上来,手里的刀也拔了出来:“评理?今天就跟你们‘评评理’!要么你们把交易点让出来,要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眼看就要动手,抚顺关的守军正好巡逻经过。守军把总看到这一幕,立刻带人过来驱散了双方,还对着蒙格布禄警告:“李把总说了,交易点内不准私斗,谁再闹事,就把谁抓起来!”
蒙格布禄狠狠瞪了何和礼一眼,不甘心地带着人走了,临走前还撂下一句狠话:“建州的人等着,这事没完!”
何和礼知道,蒙格布禄不会善罢甘休。当天下午,他就快马加鞭赶回嘉班寨,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努尔哈赤。
“哈达部这是眼红咱们的贸易,想抢咱们的饭碗啊。” 努尔哈赤放下手里的农事账本,眉头微微皱起。哈达部实力不弱,有族人近万,能战之兵两千余人,比建州联盟的规模还大,要是真的撕破脸,建州未必能占到便宜。更棘手的是,哈达部与明朝的关系也不错,要是他们在李进忠面前说建州的坏话,说不定会影响明朝对建州的态度。
“少主人,要不咱们先忍一忍,跟哈达部谈谈?” 安费扬古提议,“咱们现在的重点是处置尼堪外兰和收服托漠河部,要是跟哈达部开战,只会打乱咱们的计划。”
额亦都却不赞同:“忍?哈达部都骑到咱们头上了,再忍下去,周边的小部落都会觉得咱们好欺负,以后谁还会跟咱们合作?依我看,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建州不是好惹的!”
两人各有道理,议事厅里的首领们也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努尔哈赤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既不用忍,也不用硬拼。哈达部想要的是贸易利益,咱们可以跟他们谈合作;但他们要是敢动手,咱们也不能示弱 —— 咱们要让他们知道,建州愿意跟他们做朋友,但绝不做软柿子。”
第二天,努尔哈赤派何和礼带着一批人参和兽皮,去哈达部的主营地谈判。他给何和礼的底线是:可以允许哈达部在交易点设一个小摊位,与建州共享贸易渠道,但哈达部必须保证不再为难建州商人,也不能骚扰依附建州的小部落;要是哈达部不同意,建州就联合明朝商人,断绝与哈达部的所有交易 —— 毕竟明朝商人更愿意跟稳定、守信的建州合作,没了明朝的货物,哈达部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何和礼刚到哈达部主营地,就被蒙格布禄扣了下来。蒙格布禄还派人给努尔哈赤送了一封信,信里说:“想让何和礼回去,就带着建州的一半粮食和所有铁器来赎,不然就等着收尸!”
消息传回嘉班寨,首领们都怒了。额亦都立刻请战:“少主人,哈达部太欺人太甚了!咱们现在就出兵,踏平他们的主营地,救出何和礼!”
努尔哈赤却异常冷静。他知道,蒙格布禄扣何和礼,就是想激怒建州,让建州主动开战 —— 哈达部早就想吞并建州的贸易渠道,要是建州先动手,他们就能在李进忠面前装可怜,说是建州 “主动挑衅”。
“不能中了他们的计。” 努尔哈赤立刻让人备马,亲自去抚顺关见李进忠。见到李进忠后,他把哈达部在交易点闹事、扣压何和礼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还拿出了蒙格布禄写的信:“李把总,哈达部不仅扰乱交易点秩序,还敢扣压建州的人,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跟明朝做生意?要是何和礼有个三长两短,建州的族人肯定会不安,到时候辽东要是出了乱子,咱们都不好向朝廷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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