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比乌斯博士那张狂热、仿佛燃烧着非人火焰的脸庞在优灵意识中浮现,她充满蛊惑力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回响:“…将崩坏兽的基因序列完美嵌入人类基因组…我们将获得匹敌律者的力量!这是进化!是生存的唯一阶梯!” 那份狂热,此刻回想起来,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感。优灵的目光死死钉在平台中央那个正缓缓从尸体上拔出匕首的纤瘦身影上。
栀的动作依旧流畅,带着一种近乎艺术性的精准。但优灵的心脏却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钝痛。她看着栀沾着暗色液体的侧脸,在昏黄浑浊的光线下显得冷硬而陌生。
把人类改造成半人半崩坏兽的怪物?梅比乌斯计划的核心在她脑中冰冷地展开——强行将崩坏兽的DNA片段嫁接入活体人类士兵的基因组,在无尽的痛苦中撕裂、重组,只为了催生出拥有崩坏兽力量的所谓“战士”。
那会是什么?
一个拥有人类记忆、却流淌着崩坏兽血液的异形?一个披着人皮、内里却早已被崩坏能扭曲的怪物?还是…一具被植入战斗指令、彻底丧失自我的活体兵器?眼前这些被栀干净利落抹杀的家伙,他们进行的人体实验,不也是试图在人类身上强行唤醒、驾驭崩坏能?制造出来的,不过是些失控、扭曲、被力量反噬的可怜虫,最终只能成为被清理的垃圾。
那么,梅比乌斯的“融合战士”,本质上,和这些被栀消灭的、被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怪物,又有什么区别?“区别?” 优灵无声地质问着这片充满血腥味的黑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不…没有区别。只是换了个更‘科学’、更‘堂皇’的包装盒。内核一样腐烂!” 为了力量,为了对抗崩坏,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践踏人性,把人变成非人的工具?
这和那些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地下渣滓,在本质上,有何不同?我们消灭怪物,难道最终就是为了制造出另一种形态更完美、杀伤力更强的怪物?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优灵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
她看着平台中央,栀正用手背随意地擦去溅到下颌的一点血迹,动作依旧冷静,仿佛只是拂去一点灰尘。那身影在浑浊的光线下,似乎与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工业废墟融为一体,带着一种…非人的、高效的、冰冷的质感。
如果…如果栀也…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噬咬上来,带着冰冷的剧毒。“不行,不能,她不能这样,我会阻止她变成这样,栀……”,优灵猛地闭上眼睛,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敢想,不敢想象那双熟悉的眼睛被崩坏兽的基因彻底改造后,会闪烁着怎样非人的光芒;不敢想象那具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是否还能被称为人类的血液;不敢想象那份冷静和高效,是否最终会沦为纯粹杀戮指令的执行,再无半分属于“人”的温度。
绝不!
一股近乎本能的激烈反抗情绪在她胸腔里炸开,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她可以接受用暴力清除眼前的污秽,因为这污秽本身就在吞噬人性。但她绝不允许,绝不允许打着“守护”、“进化”的旗号,将守护者本身改造成另一种形态的污秽!
那是对生命本身的亵渎,是对“人”这个字眼的彻底背叛!平台上的杀戮风暴已经平息。最后一名敌人瘫软在地,像一袋被抽空了骨头的烂肉。
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浑浊的灯光下,只剩下栀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检视自己的武器,又似乎在平复刚才剧烈搏斗带来的气息。侧影在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废弃机器阴影下显得异常孤寂而渺小,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锐利感,仿佛一把刚刚饮饱鲜血、正在冷却的绝世凶刃。
优灵依旧藏身于冰冷的管道之后,像一尊凝固在黑暗里的雕塑。掌心被自己掐破的地方传来细微的刺痛,这痛感异常清晰,仿佛是她与这个冰冷现实唯一的、疼痛的联系。她看着那个孤独的身影,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酸涩的疼。
“该回去了。” 优灵无声地对自己说。她应该离开,在栀发现她之前。脚步却如同被焊死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沉重得抬不起来。目光无法从那个身影上移开,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江倒海——是担忧,是心疼她独自背负的沉重;是认同,认同她对污秽毫不留情的清洗;但更多的,是那冰锥般刺骨的恐惧和那燃烧般决绝的抗拒。那恐惧,源于梅比乌斯博士实验室里闪烁的幽绿数据和那些非人狂热的低语。那抗拒,如同熔岩,灼烧着她灵魂的每一个角落。她望着栀,望着那片被死亡浸透的战场。
如果这就是融合战士计划的未来图景——将鲜活的人类,变成眼前这样冰冷、高效、只为毁灭而存在的“工具”,无论披着多么华丽的“进化”外衣……优灵的眼神在阴影中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锋,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她无声地启唇,对着那片血腥的寂静,对着那个她熟悉又似乎开始陌生的背影,也对着自己沉入深渊的心:“绝不认同。”这三个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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