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猛地一偏,擦着浮冰边缘滑过,冰碴子刮在船帮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没撞上。
老张愣住,回头看向驾驶台侧面的小窗——那里本该被雾挡住,此刻却映出一个人影。
陈砚舟站在舱门口,手里拿着木桨。
老张手一抖,舵松了。
船失去控制,顺着水流打了个旋,撞上另一块小浮冰,震得整个船身一颤。
陈砚舟走出来,站稳脚跟:“老张,你撑了十几年船,应该知道冰区不能急转弯。刚才那一舵,是想让我和船一起沉下去吧?”
老张脸色发白:“我……我是怕撞冰,才躲的。”
“那你为什么往冰区开?”陈砚舟往前一步,“申时离港,戌时偏航,亥时接头,子时撞冰。时间掐得挺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张后退,手摸向腰间。
陈砚舟冷笑:“你手里那块令牌,是军驿用的吧?谁给你的?赵氏?还是京城那位‘幕僚’?”
老张猛地抬头:“你都知道?”
“我不光知道,我还记得你去年冬天送过一趟货到城西军营。”陈砚舟慢慢走近,“那时你穿的是灰布袄,袖口磨破了,补丁在左臂。现在你穿绸衫,手却还留着扛麻袋的茧。你不像是发财了,倒像是被人雇来办差的。”
老张呼吸乱了。
“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陈砚舟声音不高,“是你自己想活命,还是想拉我垫背?”
老张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
突然,远处岸上三道火光同时亮起,排成三角形,一闪即灭。
老张眼神一变,猛地抽出腰间短刀,扑向陈砚舟!
陈砚舟早有防备,侧身一闪,木桨横扫,砸中老张手腕。刀掉进舱底,发出闷响。
老张惨叫一声,还想扑上来。陈砚舟一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踹到船舷边。
“你打不过我的。”陈砚舟捡起短刀,反手握住,“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真相,我放你走;要么等官府来查,按谋杀士子论罪,你全家都要流放三千里。”
老张靠着船舷喘气,终于开口:“是……是一个穿紫袍的人派来的。他说只要让你死在江上,就给我五十两银子,还说……还说这是为朝廷除害。”
“紫袍?”陈砚舟眯眼,“他长什么样?”
“我没见脸。他在茶楼二楼,身边有两个随从。我只看到他手里有把黑扇,扇面是空的。”
陈砚舟笑了。
果然是他。
他把短刀插进腰带,从怀里掏出纸笔,快速写下一段话:
“府试头名陈砚舟,于州试途中遇沉船之谋。船夫老张受幕后之人指使,欲使其葬身冰山区。现已制服船夫,掌握军驿令牌一枚,可证其与京城势力勾结。望沿途官府协查,追查紫袍人下落。”
写完折好,塞进防水油纸包里。
他走到船尾,解开救生皮囊,把油纸包塞进去,绑上小石块,然后用力扔进江中。
皮囊顺流而下,很快消失在雾里。
老张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声音发抖:“你……你这是要告御状?”
“我不是要告御状。”陈砚舟走回舵台,扶住舵柄,“我是要让他们知道——”
他抬头看向远处山影,眼神冷得像冰。
“沉船没沉成,人还活着,而且记得每一个细节。”
他把舵往左打,船缓缓调头,避开浮冰群,驶向主航道。
老张瘫坐在甲板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陈砚舟站在舵旁,手搭在《唐诗三百首》上。书页还在发热,仿佛在等待下一首诗的诞生。
江雾弥漫,画舫如孤叶漂行。
前方水面忽然响起一阵咔嚓声。
一块浮冰从下游撞来,撞上船头,裂成两半。
裂缝中,露出一角红色布条,缠在冰层里,随水流一荡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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