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屋外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陈砚舟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手指还在轻轻敲扶手。他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但没睁眼。
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寒门举子,也有赶考的随从和附近街坊。他们听说陈修撰昨夜吐血题壁,写下“赵氏灭”三字,还说放榜那天会有百鸟衔花来贺,都忍不住跑来看个究竟。
有人小声议论:“真有这事?百鸟来贺,听着像话本里的故事。”
另一个声音压低:“可太医亲口说的,墙上血字泛光,是文气显兆。”
“那咱们进去看看?”
“别乱动!要是惊扰了陈修撰养病,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说着,门开了。
陈砚舟站在门口,脸色发白,但站得笔直。他手里拿着一把青竹折扇,轻轻一摇。
“你们来了。”他说,“是来问百鸟的事?”
众人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点破了。
一个年轻书生上前一步,拱手道:“陈修撰,我们听街上都在传,说您昨晚题了血字,预言今日百鸟来贺……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奇事?”
陈砚舟没回答。他转身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跟我进来。”
一群人跟着他进了屋。墙上的血字还盖着布巾,太医临走前特意遮住的。
陈砚舟走到墙边,伸手把布巾拿了下来。
三个字露了出来——“赵氏灭”。
烛光下,字迹边缘确实泛着一层极淡的微光,像是呼吸一样,一明一暗。
几个举子凑近看,有人伸手想去摸。
“别碰。”陈砚舟说,“沾了文气的东西,碰了会头晕。”
那人吓得缩回手。
“这……真是用血写的?”有人问。
“不是刀刻的?”
“谁会拿刀在墙上刻字还带光?”陈砚舟笑了,“我又不是木匠。”
有人低头细看砖缝,发现血迹渗得很深,连砖纹里都有,根本不像表面划上去的。
“这得流多少血才能写成这样?”
“他现在还能站着说话,说明没真断气。”
陈砚舟走到桌边坐下,打开《唐诗三百首》,翻了几页又合上。
“你们不信,很正常。”他说,“我也不信自己能活到今天早上。”
底下一片沉默。
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个中毒垂危的人,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布局?怎么可能算准火药、井底夹层、百鸟来贺?
可他就做到了。
“你们觉得萧景珩为什么敢埋火药?”陈砚舟突然问。
没人答。
“因为他以为我快死了。”陈砚舟扇了扇扇子,“毒发吐血,人事不知,名声毁了,百姓怕我是个妖人,连寒门子弟都不敢靠近我。那样的话,炸不炸榜都不重要了。”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但他忘了,我还能写诗。”
一句话落下,屋子里静了几息。
然后,远处传来一声鸟叫。
清越悠长,像是从林子里传来的。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越来越多。
有人猛地抬头:“外头……是不是有鸟飞过?”
另一个立刻冲到窗边,推开窗户。
清晨的风灌进来,带着凉意。天上灰蒙蒙的,可真的能看到几只鸟影掠过屋檐,方向正是贡院那边。
“不止几只!”那人喊,“树林里全响了!”
又一人跑出门,仰头望着天空:“不是普通的鸟!是燕子!还有黄鹂!它们往贡院飞去了!”
人群骚动起来。
“难道……真要应验?”
“百鸟来贺……是真的?”
陈砚舟坐在那儿,没动。只是嘴角微微扬起。
“现在信了吗?”他问。
没人说话。
信了。全都信了。
一个老书生颤巍巍地跪了下来:“陈修撰……您这是替天行道啊。”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跪下。
陈砚舟摆摆手:“别跪我。我又不是神仙。”
“可您写出的字会发光,能让鸟儿听令,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我不是让它们来。”陈砚舟说,“是天地让它们来。”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震了一下。
是啊,不是他在召唤百鸟,而是他的诗、他的文气、他的命格,引动了天地共鸣。
就像县试那次燕子绕梁,州试那次惊起飞鸟千百。
这次是殿试,是金榜题名的大日子。
天地不会沉默。
也不会偏袒恶人。
屋外的鸟鸣越来越密,由远及近,像是潮水般涌向京城中心。
有人数了,已经有上百只鸟飞过去了。
而且全是春日才见的吉祥鸟种,嘴里还叼着桃花枝。
“这可不是巧合!”一个百姓大声说,“这是祥瑞!是天意!”
“赵氏作恶多年,欺压寒门,毒害忠良,现在终于要报应了!”
“‘赵氏灭’三个字写在墙上,光都出来了,谁还能说这是假的?”
陈砚舟听着这些话,慢慢站起身。
他体内的毒还在,膻中穴那里像压了块冰,动一下都疼。但他站得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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