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年间,长安大理寺监狱深处的牢房,一个身影面壁而立。硕长的身材,宽厚的肩膀,透着历经风霜雨雪却依然挺拔的坚韧。
一个面色凝重,身穿淡紫色长裙,云鬓凤钗,眉目如画的中年美妇出现在他的身后。
“上官卿,今日可安好?”
上官仪缓缓转身,看到这张清雅端正的、熟悉的国字脸,她的心猛地一悸。
“臣安好,谢皇后娘娘!”
清冷无波的声音让武皇后深吸一口气,狱官低着头,躬身将托盘端到她的面前。
她手指轻拈,端起小酒盏道:“这是扬州都督派人快马送来的、你最喜欢喝的琼花酒!是用琼花的露珠、扬州的泉水,还有灵芝、芍药等珍贵补品,精心酿造出的酒!”
“这杯酒,是本宫赠你的送别酒!也是今生今世,我们的——诀别酒!”武皇后说完,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狱官走到上官仪面前。
上官仪轻托小酒盏,抿了一口,“好酒!这酒液色泽似琥珀,晶莹透明,绵长甘美,是正宗的琼花酒!”他深闻一口酒味,朗声大笑,“哈哈!臣一生嗜酒如命!如此精美的酒杯,如此醇香的美酒,还有皇后的送别!臣,值了!
“上官卿,有一件东西,本宫替你保存两年,今日还给你。”
上官仪的目光落在武皇后展开的那个纸卷上,那是专供内阁起草诏书所用的御制宣纸。
“废后诏书”四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帘。下面的字密密麻麻的,不用看,他一字一句都可以背出来。正是他两年前草拟的废后诏书。字迹因年岁稍显暗淡,但每一笔每一划都出自他手。
“因为我起草了废后诏书,一直遭你迫害,诬陷我谋反。”上官仪冷冷道,“如今判我死罪,武皇后终于如愿以偿。”
武皇后微微一笑,那笑容美得令人窒息,也冷得令人心寒。
“本宫涉政,是陛下允许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写什么废后诏书。”她顿了顿,把废后诏书递给上官仪,声音压低了几分,“明日,就让这份作废的诏书陪你上刑场吧。”
上官仪的指节收紧,纸张在他手中捏成一团。
她向着门外走去, 身后长长的凤袍在阴冷的牢房发出沙沙的响声。
她向着皇宫走去,远处,月色下那巍峨的皇宫,像浸了血一般,透出浓烈的精致。
“本宫贵为皇后, 也许有一天还可以得到天下。可是,本宫却没有得到上官仪——从来没有!”
长安西市刑场,飞雪漫天。监斩官、刽子手早已就位。
“来了……上官宰相来了!”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
上官仪面色沉毅地走来,清冷的目光扫视着杀气腾腾的刑场和喧嚣的人群,镣铐声叮当作响。
“他是个诗人,写了好多诗!不知犯了什么罪?”人群中,花白胡子的老者声音很惋惜。
“是谋反。”旁边一个年轻人道。
“听说他得罪了武皇后,起草废后诏书,陛下却没有——”中年人摇摇头,“胆子不小。”
时辰到,号炮响起,监斩官的令箭掷地——
刽子手的刀举起的瞬间,雪花纷纷扬扬,四周一片静默,仿佛天地都在屏息。
上官仪最后用手触了触囚衣,那里面放着的废后诏书,随着囚衣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刀落——
鲜血染红白雪,那份废后诏书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卷起,在漫天飞雪中翻滚着,越飞越高,最终消失在无边的天际——
深夜,猛烈的敲门声格外刺耳,上官仪从沉睡中惊醒。
他重生了!重生在大业十四年,“江都宫兵变”的那一天深夜。没有前世记忆,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他刚满十岁不久——
一切的一切,从十岁开始。
“谁呀?”睡眼惺忪的管家打开门——
“管家,赶快叫醒上官夫人和公子,快跑……”,江都宫侍卫步沧浪身上血迹斑斑,累得斜靠在门上。
管家急忙转身向内院狂奔。
上官仪迷迷糊糊坐起来,“阿母——”
片刻,上官夫人在管家搀扶下匆匆跑向大门口,上官仪紧紧跟在阿母身后。
“出什么事了?快说呀?”上官夫人急问。
“夫……人!”步沧浪吃力地说:“陛下……陛下被叛贼杀了。江都宫——很多人反……反了!他们杀了陛下。”
“啊!”上官夫人脸色骤变,“他怎么样了?”
“上官都监为保护陛下,被叛贼杀了啊!夫人!”步沧浪是江都宫都监上官弘的部下,有兄弟般深厚的情谊,此刻,这个刚强的汉子泪水涟涟。
“啊……”噩耗突如其来,上官夫人眼里直冒金星,几乎站立不住。
步沧浪急道:“叛贼要灭上官家满门,他们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你们快快逃命!快!”
“管家,把府里的人全部叫醒,全部逃命去吧!叫人把瑾儿带走。”上官夫人清醒了,强压悲愤,管家迅速朝府内跑去。
上官夫人拉过身后满面泪水的上官仪,一把塞给步沧浪:“请你速带韶游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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